若非是顧弛親口承認,他甚至以為撞了自己一下的是鬼王而不是人類。
“能問到那個男生的生辰八字嗎?盡快問一下然後告訴我!”
莊術意外的激動,臉都貼到了盡頭前,然後又放下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開始來來回回地踱步自言自語。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的,不會有錯,嗯嗯……”
溪白和身旁的莊算對視了一眼。
“問問吧,你不是有顧弛微信。”
莊算胳膊肘碰了碰溪白,說着說着,他臉上又開始浮現出姨母笑。
“嘿嘿,下個生日記得給人家買禮物,免得傷了大型犬的心。”
溪白:“為什麼會傷心?”
“你問一隻狗狗喜歡吃什麼肉骨頭,結果不是為了投喂人家,你說傷心不傷心?”
莊算說的理所應當,表情還擠眉弄眼的。
溪白:……
在莊算的鼓勁和莊術的注視下,溪白默默拿出了手機。
他不是磨叽的人,但卻難得的使用了一個磨叽的開場。
[White:在嗎?問你個事]
隻是還沒等溪白把第二句話敲出來,顧弛就回消息了。
[顧:嗯]
[顧:我在]
[顧:找我?]
莊算:“哦喲喲~追這麼緊~~”
溪白本來沒多想的,但莊算在一旁語調浮誇地來了這麼幾句,溪白真有一種剛推開門,就被家裡等待的大型犬撲上來糾纏不休地要摸頭的既視感。
也罷,問都問了。
而且以後要是住在一起,肯定少不了各種打交道和人情往來。
溪白想到這,心中默默把“記得給顧弛買生日禮物”這句話加到了待辦裡。
[White:方便問一下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嗎?]
話都發出去了,溪白才後知後覺地轉頭看莊算。
“這麼直接問會不會不太好?”
如果有誰上來就問他生日,他肯定會先反問為什麼的。
莊算:“愛你的男人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斤斤計較!”
“他的第一反應是先回答你的問題,然後再問原因!”
“你好像越來越神神叨叨了……”
溪白想辯解一下自己跟顧弛還沒有什麼出格的交流,哪怕吃飯也是正常的交流。
連互換鍋底都沒有!
結果剛開口說了半句——
[顧:6月20号]
[White:方便問哪一年和出生日期嗎?]
看八字必須要精确到年月日時四柱,連溪白都覺得自己這樣非常不禮貌了。
可誰知道顧弛真的一一作答了,答完之後,才在話語的尾巴補了一句。
[顧:怎麼了?]
莊算:“嘿嘿。”
溪白:…………
[White:就是問問]
溪白默默地給顧弛ID背後加了個備注,變成了“顧-6.20”
另一頭,知悉了顧弛生日的莊術直接扯了張紙,在上面清楚地将陽曆換算成陰曆,又标了一堆溪白看不懂的什麼五行、值神、納音……
就見鏡頭裡莊術的眼睛越來越亮,最終,他将手裡的筆往桌面上一按。
“哥,怎麼樣?”莊算立刻問。
雖然他剛剛嘻嘻哈哈地逗溪白個沒完,但回到了鬼王的這件正事上,還是很關心自己朋友的安危的。
莊術的答案言簡意赅。
“和我猜的一樣,這個男生是天生的八字極陽。”
陰陽相克,陰陽也相生,有溪白這樣八字奇陰的,自然也有八字陽氣重的。
隻是溪白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會是顧弛。
“他生在當年的夏至日,而八字中的天幹地支中以陽木、陽火為最,又有陰水、陰土滋生,整個八字格局中五行循環往複,如太陽之火生生不息,必定是極陽命格,沒錯。*”
莊術看完了顧弛的八字,此刻已經十拿九穩。
他對溪白道:“你上次說這個男生在街頭碰到了你,你就從鬼打牆裡走了出來,正是因為他極陽的命格替你沖散了那些糾纏的陰氣。”
太陽灑落時,陰霾自然會退去。
這一刻,溪白再度想起那淡淡的松木香氣,顧弛的身影仿佛也浮現在了面前。
“那是不是隻要溪寶和這個男生多待在一起,就能不受侵害了?”
莊算很能抓重點。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的。”莊術贊賞地看着自己的親弟弟,“不錯啊小蒜頭,成長挺快。”
“不要叫我小蒜頭!”莊算反駁了一句,抛下那邊的親哥,轉頭,“溪寶,聽到了嗎!”
溪白明白他的意思。
還有什麼比當室友更能和顧弛長期相處在一起呢。
“但是……”
溪白簡單回複了顧弛一句。
[White:我生日是前幾天,剛過不久]
又發了個準确的日期,溪白放下手機,他十分認真地問莊術道:“哥,我還想确定一個事情。”
“你說,有問必答!”
莊術被溪白的一聲“哥”叫得心情舒暢,這會兒對方提什麼條件他都拒絕不了。
“我想問……”
“如果那個男生和我長期相處,他會不會也發生什麼危險?”
溪白的喉結很明顯地滾動了一下,目光落在桌面上,從鏡頭裡看,他似乎是在出神。
但溪白看的是自己的手機。
界面還保持在他和顧弛的聊天小窗裡……或者說,他們的交流一直在持續着。
[顧:12月22?]
[顧:快到了]
[White:還有幾個月呢]
雖然隻是想邀請顧弛來當他的室友。
但纏着溪白的那個,畢竟不是什麼普通的小鬼,而是鬼王。
顧弛再怎麼八字極陽,也隻是一介普通人,凡胎肉·體,若是因為他的到來而惹怒了那個鬼王,再害對方受了傷……這并不是溪白想要看到的結果。
莊術聽完溪白的擔憂,表示不無道理。
“但是我更傾向于這不是一個需要擔心的問題。”
莊術起身,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封面陳舊的書,看上去像是什麼古籍。
翻閱了一下,他點點頭,“嗯,我沒記錯,鬼王其實也分能力大小。”
所謂鬼王,其實廣義上來說就是比普通的遊魂野鬼更加強一些的大鬼,像牛頭馬面,最早的兩位黑白無常——謝必安和範無赦,都可以說是“鬼王”。
“地府裡有陰司,也有無數的亡靈山,更有數不清的大小洞天……占個山頭便自稱大王的事情,實在是數不勝數。”
莊術說着,又把分析點重新引回溪白身上。
“再看你,你說那入了你夢的鬼王,如果他真的能力超群,又為何不強行帶你走?”
啪地一聲将書合上,莊術翹起腿,老神在在地道:“說白了,鬼王隻不過是個自稱的噱頭,他的實力,恐怕不高。”
他又舉了好幾個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例子,莊術曾幫過幾個被鬼纏身的客人,基本上就是一枚護身符,或者一場法事就能輕松收服的鬼,但在恐吓他客人的時候,一個兩個都兇神惡煞得很。
“色厲内荏!”莊術搖頭晃腦地總結。
一個經驗豐富的天師有理有據的分析,以及顧弛真的撞了他一下便驅散了鬼打牆的事實經曆,加上最近越來越頻繁的失控撞鬼……各種實際因素擺在面前。
何況……溪白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顧:除了烤冷面和牛肉,你還有什麼店想吃的嗎?]
[顧:禮尚往來]
溪白緩緩吐氣。
顧弛問了他的生日。
而且似乎并不隻是單純的詢問一下。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選擇,事已至此,溪白似乎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White:你打算找室友嗎?]
無視了一旁莊算發出的怪叫,溪白繼續打出第二句,發送。
[White:如果你也有找室友的想法,那不如和我試試?]
手機屏幕上,顧弛的消息陡然安靜了下來。
莊術挂了電話,去冰箱裡翻了一瓶氣泡水來潤嗓子。
路過客廳的時候,莊老爺子,也就是莊算和莊術的父親,正在給一個學生指導論文,見大兒子路過,老爺子開口。
“來,這篇你看看。”
“别了爹。”莊術趕緊擺手,刻意作出一副沙啞的嗓音,指了指自己,道,“我剛給一個漂亮美人解了一小時的惑,您兒子現在是真沒有多餘的嗓子了。”
邊說,莊術邊轉身飄着跑了。
沙啞的聲線餘韻自遠方傳來。
“寶娟,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望着溜之大吉的大兒子,莊老爺子無奈搖頭。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學生,擡頭示意:“繼續吧,你剛剛說到哪裡來着?”
學生點點頭,十分恭敬地應了一聲,繼續彙報自己的論文進度。
“前段時間我通過調研發現,某些修為比較高超的陰物鬼魂,其實是可以像山精、地仙等活物一般修煉出人類的軀殼,行走于陽世之間的。但為了掩蓋行蹤,它們往往會讓軀殼帶有足夠的陽氣,例如在立夏、夏至等時間塑造,以此遮掩自己身上自帶的陰氣……”
而與此同時,與莊算一同走出咖啡廳的溪白,終于等來了顧弛的回複。
顧弛先回了他一張圖片,溪白還沒來得及看。
[顧:申請合宿需要雙方各自提交一份申請表,打印後雙方簽字,再送到學校行政樓,需要雙方都到場]
[顧:北城大學合宿申請表(模闆).pdf]
[顧:你什麼時候有空?]
“啊啊啊溪寶!”
莊算又開始咿哩哇啦地怪叫,四周人多,他趕緊壓低聲音,湊到溪白耳邊說了一句話。
溪白耳朵頓時紅了一下。
但他沒有辦法反駁和否認。
莊算剛剛的話,他也想到了。
顧弛這幾句話說的……好像他們要去領證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