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可以說是萬分緊張,但卻也有一種詭異的微妙感。
溪白不知道那鬼王為何突然到來,他隻是一介凡人,哪怕有點讀心術的奇特能力,也不至于讓鬼王大駕光臨吧。
難道是他樂于助鬼的事情在地府裡傳揚開來,不經意間引起了下·面的關注?
聽莊算說地府裡也有不少冤假錯案,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需要讓他下去明辨忠奸?
有編制的确很好,但溪白現在還不想死啊!
正當溪白大腦飛速轉動,思索着鬼王到來的原因,以及該如何應對時。
一本古舊的書冊憑空自黑霧之中浮現,看着有些像影視劇裡的賬簿。
書頁翻卷,溪白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像是練習書法時用的宣紙,而上面寫的内容也用的是十分古老的繁體文字。
書冊的封面上寫着三個複雜的古字,溪白仔細辨别了一下。
好像是……生死簿?
“據生死簿所記載……”
鬼王的聲音再度響起,猶如什麼咒語一般從各處傳來。
“你陽壽已盡,随我去地府吧。”
溪白的第一反應是愣住。
莊算早已給他打過預防針,他八字極陰,壽數不多,所以需要積德行善,以功德換取更多的陽壽。
但他從沒想過,自己這些年來做了這麼多好人好事,卻活不過二十歲?
“生死簿寫我隻能活二十年嗎?”
内心的震驚與不平,讓溪白忍不住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如果他沒有幫那麼多鬼呢,是不是早就離世了?
憧憧黑影之中,彌漫着一陣詭異的沉默。
溪白隻是個有些特殊的凡人,他并不知道生死簿上究竟寫了些什麼,但實際上,所謂“生死有命”的說法的确不假,但人的實際壽數,并非由天定而不可違。
生死簿上記載一個人的陽壽,分别劃分為“天定壽數”和“功德壽數”兩個部分,前者的确就是所謂的“生死有命”,而後者則取決于當事者在活着的時候所積攢的功德。
所以他現在并非是非死不可。
但說他陽壽已盡,卻是沒錯的。
或許是溪白的疑惑在巧合之下十分的尖銳,就見四周鬼王的說話聲停頓了一下。
于這一陣意料之外的安靜之中,溪白聽到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先是一段斷斷續續的雜音,但卻逐漸越來越清晰。
他下意識地側耳傾聽,在分辨清楚聲音裡的内容之後,他蓦地擡起頭看向鬼王,眼裡充滿質問。
“你剛剛說,擔心我看破什麼?”
鬼王:……
四周的黑霧躁動起來,伴随一陣風起雲湧的聲響。
溪白又聽見鬼王的聲音說:「woc,他能聽到我内心?不會知道他沒到死期,我騙他的吧?」
驚詫與被欺騙的氣惱下,溪白連恐懼都忘了,直接開口戳破道:“你居然騙我!”
鬼王:!!
驚怒懼三重情緒交加下,溪白耳朵動了動,又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這一次,他的聲線帶上了明顯的錯愕。
“你,你還喜歡我?!”
陰風卷着黑雲從地面上刮起,看似無邊際的黑暗空間逐漸爬滿碎裂的網狀紋路。
夢境徹底破碎,而溪白眼前,依舊殘留着那黑雲随着鬼王被陰風卷走時,露出的半隻耳朵。
雖然僅有無意之中的一瞥,但耳朵上染着的紅暈,卻留在了溪白的腦海裡。
寝室之中,溪白猛地坐了起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
體溫,還在。
又摸了摸脈搏。
十分清晰。
溪白最終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了,才徹底放下心向後躺回了枕頭上。
幸好,他還活着。
手指碰到了點東西,溪白摸索了一下,拿過手機。
他想到了什麼,又一次坐了起來。
點開莊算的聊天小窗,溪白手指迅速滑動了幾下。
在記錄之中找到那個藍色的微信賬号,溪白一氣呵成地點擊、搜索好友、發送添加邀請。
溪白一點也不猶豫了,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也為了他生活中不再出現什麼奇怪的鬼王、鬼打牆。
他一定要趕緊找個室友。
結果驗證消息才剛發過去,溪白就看到自己的微信彈出個小紅點。
[顧:我已經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開始聊天吧]
溪白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正上方顯示的時間。
晚上4點44分。
?
顧弛這人,不睡覺的嗎?
※
出于對方可能有什麼特殊原因和他一樣起夜的猜想,以及為了不會看起來十分不禮貌地半夜打擾對方的想法,溪白直到第二天早上10點左右,才給顧弛發了第一條消息。
卻不知屏幕另一端的人睜着眼一直到了天亮。
從諸多表情包裡翻出來一隻毛絨絨的微笑大狗,一邊動耳朵一邊咧開嘴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看上去非常的友好。
溪白決定就用這個作為開場白。
[White:【微笑大狗】早]
緊繃了近六個小時的唇角,在這一刻有了一瞬間的松動。
顧弛看着屏幕上的表情包,心裡想的是:溪白喜歡小動物?
[顧:早]
[White:今天方便嗎,想請你吃個飯]
鬼以陰氣為食,并不需要像人類一般通過食物維持生命體征,鬼中之王更是如此。
[顧:下午我有兩節課,晚上?]
[White:好呀]
臨近上課,階梯教室裡走進來的人漸多,徐骁提着籃球路過。
“弛哥,這麼開心,笑什麼呢?”
顧弛回複好溪白的消息,又定了個提醒才放下手機,聽見徐骁的話,他下意識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兩腮。
自己在笑嗎?
“中午一起吃飯不。”徐骁随口問了句,“和隊裡的兄弟們。”
顧弛是轉校生,剛來新班級肯定有些陌生。
同為院球隊的成員,雖然顧弛看着非常高冷,常常獨來獨往,但徐骁很欣賞顧弛的球技,于是主動發出了邀請。
“下次吧。”顧弛将溪白發來的【大狗打滾】添加進自己的表情包列表裡,回了一個【大狗微笑】,收起手機,“中午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
徐骁哦了一聲,收回目光,再看看顧弛,又收回目光。
“我又在笑嗎?”顧弛察覺到他視線裡的其他意思。
徐骁點頭。
顧弛又按了按自己的兩腮,自己怎麼變愛笑了?
人類的身體,還真是有些奇怪。
※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溪白背着包出了門,按他平常走路的速度,顧弛下課的時候他差不多就能到校門口了。
下樓的時候看了一眼天,天氣不是非常好,烏雲蓋頂,明明才這個時間點,天卻都擦黑一半了。
[White:你帶傘了嗎,我看要下雨了]
畢竟是要邀請對方合租,溪白自然得讓顧弛提前感受一下室友之間春風般的溫暖。
[White:我的傘也夠大,沒帶的話我去教學樓接你吧]
天穹之上的墨色好似又濃重了些,溪白一路趕往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