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讨論,一邊往餐廳走去。
晚餐過後,秦少淮走去露台上看天空,每天的這個時候,天空的顔色會由藍轉淺紫,然後紫色變得濃郁,最後模仿出夜黑幽深的顔色。
而當這個時候,眺望塔上的異族就會下樓,像是回避這場夜色,努力将身體面向光明。
秦少淮看着天空,不解地問:“紫色是哪裡來的?”
宋溫峤一隻手摟着他,聞言搖搖頭。
陳書漫從後面走過來,在台階上坐下,笑說:“可能是龍的瞳孔顔色。”
兩人齊齊扭頭看他。
陳書漫說:“聽我爸說的,山脈裡最初有條龍,龍閉上眼睛,就是天黑,龍睜眼的時候,天就亮了,那條龍死後變成了化石,但眼睛沒有合攏,所以山脈常年都有光。”
秦少淮恍然間明白過來,鸩鳥屠龍的故事。
“陳教授還知道别的嗎?”秦少淮問。
陳書漫搖頭,“都是三言兩語聽來的傳說,也不能當真,不過,據我爸說,最近天色很奇怪,以前夜裡也是淺紫色的天空,但最近偶爾會變成紫黑色。”
秦少淮聽陳星光說過山脈獨立系統的言論,他猜測在白天的時候,太陽光照射下,把龍珠的顔色所覆蓋了,太陽下山後,龍珠的紫色又覆蓋了月光,最後形成了白天是藍天,夜間是淺紫色的天。
秦少淮想起不僅房間裡沒有電燈開關,宴會廳休息室和健身室也是常年燈火通明的狀态,異族常年身處光亮的地方,所以并不習慣于黑暗。
或許,黑暗就是先行者的弱點。
*
“謝謝。”鐘擎幹巴巴地笑。
海曼又帶他來看海,還送他一捧野花,顔色濃郁,色彩紛繁,海曼告訴他,葉子和花瓣都可以吃。
鐘擎扯了一片花瓣塞進嘴裡,終于體會到了牛噍牡丹的感受。
海曼跳上石頭,用肩膀抵住他,也撕了一片花瓣,用指尖碾了幾下,碾出一點紅色,塗在了鐘擎的鼻子上,“說謊鼻子會變長。”
“你确實學了不少人類的文化。”鐘擎吸了一下變紅的鼻子,“冒昧問一句,你對我到底......呃......我到底有什麼吸引你?”
“基于萬物交換定律,我們幾乎不交朋友,不談感情,不輕易付出。”海曼彎了一下眼睛,“在那個壞家夥把你推出來的時候,你選擇說謊,來保護自己的朋友,這種情況很少見,擎,你深深吸引着我,你是與衆不同的。”
鐘擎無話可說,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他想起秦少淮的囑咐,輕咳一聲說:“你閉上眼睛,我送你一件禮物。”他在袖子裡藏了一隻千紙鶴,秦少淮疊的。
海曼挑了一下眉:“我可以睜着眼睛收你的禮物。”
“閉上眼睛才有禮物。”
海曼很猶豫,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說:“留着你的禮物,下次再給我。”
鐘擎心中有數了,笑笑表示同意。
秦少淮的猜測應該是對的,他們害怕黑暗,就是不知道晚上睡覺怎麼辦,難道睜着眼睛睡?還是開強光睡覺?
鐘擎完成了秦少淮交待的任務,打了個哈欠,佯裝很困的樣子,“海曼,我們回去吧。”
海曼癡癡看着他,心神不定地點了一下頭。
他将鐘擎送回頂層一樓,然後請來了陳星光,他坐在沙發裡,表情不悅地說:“我的男孩似乎是生氣了,請告訴我,我說錯了哪句話。”
陳星光聽他把對話内容複述了一遍。
他了然地說:“在我們人類的世界裡,如果讓你閉上眼睛,很可能代表着,他将要親吻你。”
“所以,他要送我的禮物,是一個親吻。”海曼傻了眼,他感覺心髒被揪了起來,一點點酸,一點點澀,混合在一起卻來勢洶洶,将他整顆心髒都浸麻了。
陳星光皺了一下眉毛,大概率吧,他也不知道。
海曼兀自陶醉了一會兒,等陳星光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問起:“請問還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嗎?”
陳星光脊背一寒,松開攥緊的拳頭,徐徐轉過了佝偻的身軀。
*
秦少淮通過鐘擎确認了先行者怕黑這件事,他想趁今天好好理一理頭緒,晚上和宋溫峤商量一下如何從這裡離開。
常壽的情況每況愈下,蕭嶼仍然很暴躁,并且焦慮,吳量暫時沒什麼變化,三個人裡面吳量的情況是最極端也是最單純的。
秦少淮在九點五十前回到房間,并且用一團紙巾堵住了門鎖,給宋溫峤留了門。
十點半,秦少淮洗完澡坐到桌前,拿出借來的筆和紙,鋪在桌面上,把已知的情況,和未打通的節點分成兩排寫下。
浴室裡霧氣氤氲未散,密閉的房間裡熱氣蒸騰,秦少淮的頭發濕漉漉地滴着水,他正想去拿塊毛巾擦頭發,門外響起了窸窣的聲響,随即未閉合的房門被推開。
“你果然與衆不同,發現了門鎖的秘密。”麥斯蒂邪邪一笑,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秦少淮,然後他把那團紙巾從鎖芯裡扣出來,吧嗒一聲正式關上了門。
從這一刻起沒有人能夠打開這扇門,包括秦少淮本人。
麥斯蒂舔了一下嘴唇,舒展着脖頸和四肢,“我告訴他們,最後一晚,我一定要嘗嘗你的滋味,從現在到明天早晨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