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那邊的孫有志也終于怒了，他突然仰起頭大吼一聲，然後身形頓時暴漲，變得兩米多高，身上的衣衫盡裂，青黑色的皮膚上是暴起的黑色經脈，濃煙般的黑氣從它身上蔓延。

暴走了？

林殊眉眼微眯，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反正有宋濯這個充電寶在，雖說不能跟他當年比，但就這樣暴走的鬼怪再來幾個也不成問題。

誰承想，林殊這麼想着，又見二樓沖下來幾個鬼。這三隻鬼在一衆野鬼中更加醒目，因為道行不一樣，身體形态也不一樣，身上的鬼氣也有差異。

林殊再定睛一看，這三隻鬼似乎就是孫家那孫小海，孫小剛以及孫小剛的妻子。

嚯，前幾晚都沒碰上這幾位，今夜可是一家子可是到齊了。

一旁的宋濯明顯也見到了這三隻鬼，他道：“麻煩又來了，林大師。”

林殊冷着臉：“來得正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說完，林殊右手快速掐訣，同時口中低吟法咒。

然而林殊剛念到一半，身體突然猛地一怔。他倏地睜開眼睛，嘴巴微張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心髒處傳來巨大的疼痛，如同被人緊緊地攥緊了心髒，然後狠狠地擠壓蹂躏。可偏偏他根本沒有心髒。

這種疼痛沿着他的每一條經脈，傳遍了身體的每一處。林殊隻覺得呼吸都困難。

又來了。

又是這種疼痛。

林殊臉色瞬間比那些鬼還難看。

一旁的宋濯也察覺了不對，立馬問道：“林殊，你怎麼了？”

林殊說不出話，痛苦得閉緊眼睛，他捂着胸口像要斷氣了一樣，身體也在搖搖欲墜。

宋濯眼神一頓，随後一把攬住了林殊将要倒下的身體。

“林殊！”

林殊說不出話，意識都已經模糊了，隻感覺身體周圍突然傳來源源不斷地讓他舒服的氣息，他拼了命地往那股氣息的地方靠。

宋濯任由林殊貼上來，像一條八爪魚一樣将他抱得緊緊的。

也就是在此時，因林殊的情況，冥茫也掉落在地，那群野鬼和孫家的幾隻鬼已經撲到眼前了。

宋濯面色瞬間變得陰沉：“真是麻煩。”

他擡手一揮，一把金色的巨劍從他手心飛到空中。

“浮黎，殺。”

巨劍帶着一陣灼熱的戾氣瞬間刺向鬼群。瞬間那些鬼怪直接變成了灰燼。

而在宋濯身後的孫有志目睹了這一切，它轉身想跑，可惜來不及了，那巨劍嗖的一聲直插它的後心。眨眼的工夫孫有志也消失不見了。

随着宋濯的這一擊，整個孫宅瞬間變得清靜。沒有了那些鬼怪的打擾，宋濯開始仔細檢查林殊的情況。

林殊的身體一會兒像冰塊一樣冷，一會兒像熔漿一樣燙。他緊閉着雙眼喘息着，一邊痛苦地扭着身體一邊往宋濯身上貼。

宋濯貼着他的臉側低聲問：“林殊，你怎麼了？”

然而這一刻，也許是感受到了更多的氣息，林殊竟然開始仰頭去尋找。

宋濯蹙了下眉：“林殊，你在找什……唔……”

林殊的唇落在了宋濯的嘴唇上。

沒錯，這裡的氣息更多。

他貪婪地吮吸着，感受着這股氣息像溪流一般溫潤他的靈魂。

而這一刻，宋濯整個人卻是僵硬的，仿佛不敢置信般怔在那裡。

林殊吻得更加用力，仿佛怎麼都不夠一樣，甚至探出了舌尖。宋濯這才猛地清醒，渾身猶如過電一般。他拉開林殊，喘着粗氣說道：“林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林殊不答，隻模糊地呢喃一句：“别跑，我要充電……”

“你這是在索吻嗎？”宋濯低笑出聲，但沒笑兩聲他聽到林殊的後半句，整個人如遭雷擊。

“宋濯，你個小畜生，我好疼……還我心髒……”

宋濯一瞬間想到了什麼，他神色間有些痛苦，然後他無奈地歎一聲：“林殊，是我對不起你。”

說完，宋濯低頭重新吻住林殊。

細密溫柔的吻在林殊唇齒間徘徊，一股金色夾雜着紅色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從宋濯的口中傳入林殊的唇齒間，漸漸地，林殊的身體也跟着溫暖起來。

林殊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在三塗川的那些日子。

不見天日，亦不知未來，不能生不能死。

從他被宋濯掏了心之後，他便落入了那三塗川。

三塗川處于生屆與死屆之間，陰陽兩不沾。據說十惡不赦的人經過三塗川時，會被那些曼珠沙華迷暈，然後在那個夢中混沌漂浮。三塗川隻能通過渡船渡過，若落入水中，靈魂便再也出不來了，要永世受那腐蝕靈魂的痛苦。

而林殊偏偏掉入了三塗川，他雖沒了心髒，卻是天生魔體，有極強的恢複能力。

那三塗川的水啊，就那麼日日腐蝕着他的靈魂和□□，然後他的身體再複原再被腐蝕。

就這樣日複一日，反反複複。

不光如此，在每月十五，他都會再次承受那剜心之痛。

他在三塗川裡多久他不知道，總之久到他已經分辨不出恨還是怨了，也分不清他那一輩子究竟過成了什麼樣，那些記憶在腦海裡交織扭曲，讓他看不清是真還是假。

……

疼痛慢慢緩解，林殊慢慢地睜開了眼。

一瞬間，林殊有些怔住了，他現在在哪裡？

青磚石的路面，古樸的街道，路上行走着幾個人，而這些人衣衫褴褛，但衣服都是古裝，不管男女也都束着長發。

林殊怔住，他這是在哪？他不是應該在那個鬼蜮裡嗎？為何這裡這麼熟悉，仿佛他幼時生活的地方。

而就在這時，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林殊扭頭，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扯他的是一個小叫花子。頭發亂得像雞窩，衣不蔽體，臉上也髒兮兮的，但就那雙眼睛，清冷透亮。

林殊猛地後退一步。

這眼神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這小叫花子，是宋濯！

幼時的宋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