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立在雨幕之中,雨水卻未沾濕他分毫。近看能發現林殊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白光隔絕了雨幕。
他一手握着通體黝黑卻隐約有紅光流轉的鞭子,靜靜地看着身前的一幕。
一個紅衣女人趴在地上緊緊抱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怪物。
小怪物剛被林殊抽了一鞭子,那傷口就像破了口的氣球,一直在往外冒黑氣,小怪物沖着林殊龇牙,不斷地發出怒吼,女人抱着它,捂着它那破口,試圖擋住那黑氣的洩漏。
“你們雖也可憐,但你們害了四條性命,因果循環,你們也該為此付出代價。”林殊淡淡地看着他們,“你們識相點,吾給你們留個投胎轉世的機會,若是一意孤行,吾便隻能讓你們魂飛魄散。”
女屍鬼猛地擡起頭,她流下兩行血淚,滿眼都是憤恨:“錯的明明是段家母子,明明是那些村民,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對我們母女!!”
林殊眼神毫無波瀾:“那莊子裡的四個孩子做錯了什麼?”
“那不是我的錯!我跟劉慧芬那個老賤人說了,她完全可以喂她自己的肉,是她自己貪生怕死,她去找的孩子,她利用傳說掩蓋她的罪行,不是我逼她去的。”屍鬼咆哮道。
林殊:“但是因還是在你。”
“哼,你們這些虛僞的術士,跟我說因果?那劉慧芬和段小強的因果又在哪?”
林殊:“那就是他們的事了,你不要再做無用功,束手就擒吧。”
屍鬼慢慢爬起來,她盯着林殊,忽而冷笑一聲:“不可能,你一個人分身乏術,奈何不了我們母女。”
說着她嘴裡念念有詞,随後就聽見遠處的紅色帳篷裡傳來一陣陣慘叫,其中還摻雜着潘大海和石斛的叫罵聲。
林殊神色一凜,隻見那小怪物身上的口子開始在愈合中了。
林殊臉色沉下來了,他大意了。
這鬾被他弄死了一個分體,但隻要那跟他有血緣關系的嬰兒在,他就可以再度使用分體附身。
林殊轉了轉手腕,聲音森冷:“沒人能阻擋我做任務。”
話音剛落,鞭子就帶着絢麗的紅光直沖屍鬼的面門而去。
屍鬼一把将懷裡的小怪物抛了出去,但那鞭子像有意識一般,任憑那小怪物身形極快呀,依然窮追不舍。
“啪!”
一鞭抽在了小怪物身上。小怪物痛得打滾,黢黑的身體上立馬又多了一道傷口。它翻了個身立馬開始往林殊撲去。
另一邊的屍鬼眼見小怪物受傷,暴怒一聲,指甲瞬間暴漲,渾身黑筋凸起,它如鬼魅一般,一閃就不見了。
下一秒,屍鬼猛然出現在林殊身後,而這時小怪物也到達了林殊眼前。
腹背受敵,林殊神色未變,右手揮鞭,左手擡起,快速舞動,一張發着紅光的符咒淩空出現。
“縛!”
林殊低喃一聲,那紅色的符咒唰的一下飛向屍鬼,在接觸到屍鬼的一刹那,迅速分裂成無數個,猛地把屍鬼裹住,陣陣黑煙從屍鬼身上冒出。
“啊啊啊——!”
屍鬼發出痛苦凄厲的慘叫。
林殊目光森冷,右手一翻,一鞭子把已撲倒眼前的小怪物抽到一邊。
屍鬼雙眼開始流出血淚,她盯着小怪物,吼道:“寶寶,快跑!!”
小怪物在地上翻滾起來,警惕地盯着林殊。
林殊淡淡地看着它們:“你這小怪物已經受了我三鞭,如果再來幾鞭,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時那女屍鬼終于哭了出來,它知道眼前這人不是一般的術士,他手裡那鞭子恐怖到讓她害怕:“大師,我讓我的孩子把那四個神魂吐還出來,你放過他吧。”
“晚了,剛我給過你機會,你執迷不悟。這四個神魂,我一樣能從它身上抽出來。”
說罷林殊勾唇一笑,右手一動,就往女屍鬼方向揮去。
就在鞭子要觸及屍鬼之時,那小怪物猛地一撲,擋在了屍鬼身前,那一鞭子重重地落在它的身上,那小怪物的身形都有些虛弱了。
屍鬼被困着,不能動,隻能痛哭道:“求你了,大師,求你了,都怪我,是我讓他變成這樣的,有什麼因果我一人承擔,求你放過他吧。”
林殊靜靜地看着那母子,此刻小怪物緊緊地貼在屍鬼的身上,哼哼唧唧地似乎在喊疼,也似乎在安慰自己的母親。
林殊不語,捏着鞭子往母女倆那走。
而這一幕,被站在不遠處的宋濯三人看在眼裡。潘大海往前一步,欲言又止。
宋濯側目掃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不要過去。”
潘大海很不忍:“可是……可是嫂子她們母女也太可憐了。”
宋濯眼神定定地落在林殊身上:“因果循環,該受的它們得受着。”
林殊在那母子跟前停下,他面上毫無波瀾,隻靜靜地看了它們兩眼,随後擡起手,屍鬼絕望地閉起眼睛。
林殊低聲道:“羅浮夢。”
話音落地,手裡的長鞭紅光暴閃,瞬間變成了一把傘,傘柄漆黑,傘面镂空隻有黑色的傘骨,沒有傘面,每根傘骨的尾端墜着紅色的小石頭一樣的東西。
近看才發現,那是發着紅光的小骷髅頭。
傘停在那母女倆頭頂。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随着林殊的低語,那傘在屍骨母女倆頭頂上飛速旋轉起來,屍骨母女的身形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那紅光包裹處隐約可見屍鬼身上的黑色筋脈散去,小怪物慢慢變成了正常嬰孩的模樣,屍鬼把嬰孩抱在懷裡,母女相依。
傘越轉越快,最終嘭的一聲,母女倆變成數萬點紅色星光從傘下飄散而去。
像無數紅梅一般,凄美,絢爛。
羅浮一夢,前塵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