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老太太一路狂奔,跑回段家小樓後,砰地關上門,像在躲避什麼一樣。
她靠着牆粗重地喘息着,懷裡的孩子動了一下,她連忙輕聲哄着。
孩子又睡着了。
猛然間,段老太太瞧見東屋亮着燈,她一驚,忙看向三樓。
三樓自然黑洞洞的。
段老太太想了想,爬起來往樓上跑去。
她一口氣爬上了三樓,停在樓梯口,目光沉沉地看向上方的閣樓。
閣樓的門上貼着的符掉了一個,她面色唰地發青,快步走上去,抖着手又把地上的符紙貼在門上。
剛貼好,門内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别貼了,多麻煩呀,又沒有用不是嗎?”
段老太太臉色血色全無,本來人就枯瘦,這會兒人就像随時要斷氣一樣。
“你不會得逞的,它死了,它死在外面了!”
良久,段老太太才張了口,惡狠狠地瞪着門,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門闆,将裡面的東西戳個稀巴爛,讓它再也開不了口。
然而裡面的東西不如她意,隻聽裡面的東西突然笑起來。
“它怎麼會死?我的寶貝不會死的,你聽,它餓了。”
段老太太隻當它危言聳聽,說着吓唬她。
下一秒。
“哇啊——哇啊——!”
段老太太猛地僵住,她緩慢地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孩子,那孩子張開了眼睛,沒有眼白,孩子慢慢地張開了嘴巴,一口咬在段老太太的臂膀上,一大塊肉就被孩子撕咬下來。
段老太太疼到臉色發白。她滿臉不可置信,但也不敢叫出來,隻得急忙唱起了童謠,想把孩子哄睡着。
門内的東西卻哈哈大笑起來:“别費勁了,我的寶貝好餓啊,吃飽了它才會停下來。”
段老太太目眦欲裂,她擡起映紅的雙眼,不顧手臂被咬的鮮血淋漓,她罵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罵了幾句,段老太太因為疼痛聲音明顯弱了許多。
“你讓它吃了我吧,吃了我,你放了我兒子。”
“放了我兒子啊!”
門内冷哼一聲,随後說:“放了你兒子?哼!想得美,我要你們兩個統統都死無葬身之地!”
*
段家小樓一樓東屋,林殊頭一次這麼窘迫。
他不過是背着這三人出去了一趟,怎麼這三人的眼神像捉奸一樣?
尤其坐在床上的那個小畜生。
那什麼眼神?
似笑非笑,就等着他要怎麼自圓其說一般。
怎麼?他又沒做虧心事,心虛什麼?
于是林殊理直氣壯地往裡走:“幹什麼?這兩天鼾聲如雷,我上了廁所後又出去吹吹風。”
宋濯眼皮擡了下,最後直接躺回床上:“行,他倆今晚是挺能折騰的。”
這人竟然沒再追究?
看起來也沒那麼讨人厭嘛。
林殊滿意了,扭頭問石斛:“你剛喊什麼?”
直到現在才被想起來的石斛委屈死了:“我晚上上廁所,碰見……碰見阿飄了。”
“飄什麼?”林殊一下子擰起眉頭,沒聽懂。
潘大海,作為林大師的随身翻譯,立馬反應過來,給林殊解釋:“林大師,他的意思就是碰見髒東西了,阿飄就是指鬼。”
林殊恍然,他打量着石斛,雖然明顯受了驚吓之象,但全身并無鬼氣,整個人神魂幹淨清爽,不像遇到鬼的樣子。
“你興許是沒睡醒或者夢遊了吧。”林殊淡聲道。
夢遊?
潘大海嘴角一抽,怎麼着,林大師和宋大佬還挺心有靈犀?
“不可能!見到阿飄可能是幻覺,那我手機視頻怎麼說?”石斛叫道。
“什麼視頻?”宋濯都坐起來,幾人一起盯着石斛看。
石斛一下子覺得自己說漏嘴了,有些悻悻然。
但轉念一想,那個視頻那麼詭異,還是拿出來跟大家說一下,說不定下次遇到能有解決辦法。
“就……就我昨天白天去看挖墳現場時,拍了視頻……”
宋濯眉頭緊鎖。
潘大海一臉懵逼:“你拍視頻幹啥?膽兒這麼肥呢?”
石斛委屈巴巴:“就,本來想給部門裡弄點素材的。”
林殊淡淡地看着他:“視頻什麼問題?”
“就是……我删了,徹底删除的那種,然後我上廁所的時候視頻自己跳出來了,怎麼關都關不掉,媽的我一看,上面多了一個無頭的鬼……然後,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石斛現在回憶起來,還渾身冒冷汗,有種大病初愈的感覺。經曆過今天,不管這幾人相不相信,反正他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是徹底倒戈了。
太他嗎詭異了。
林殊:“手機拿出來看看。”
石斛忙不疊地拿出手機,翻開相冊,随後他整個人猛地一頓,茫然地擡起頭:“又,沒,沒了。”
衆人神色各異地看着他。
石斛急得面紅耳赤:“真的,之前删了後來有了,現在又沒了,我沒騙你們。”
林殊接過手機,上面是有鬼氣沾染的痕迹。他默念了一段咒語,那鬼氣順着他的指尖被抽離出去。随後他還給石斛:“夜深了,睡吧。”
石斛見他們不信,身心俱疲,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這時潘大海湊到林殊跟前,憂心忡忡地說:“林大師,石斛說得應該是真的,我也看見了一點髒東西,你看,上次那個符紙,它突然變黑了。”
潘大海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社會主義接班人聽見。
林殊隻掃了一眼那符紙,然後又掃了眼潘大海脖子上的掐痕,輕飄飄地說:“我知。”
對于潘大海,雖然他之前一直說,沒有鬼,但潘大海體質特殊,接二連三遇到髒東西,這胖子心裡早有數了。
而接觸這麼久,他發現潘大海心性純善,天天為他馬首是瞻,看着憨蠢,其實機靈得很。
反正這封建迷信,潘大海心裡懂就行,又不是他林殊宣揚的,老東西應該怪不着他。
潘大海聽到林殊說相信他的話,感動得不行,還得是林大師。但他也沒忘了石斛。
“林大師,那石斛他……”
“無妨。”林殊掃向還在發呆的石斛。
雖然不知道石斛為何身上毫無被鬼纏過的氣息,但能肯定的是他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也許是因為潘大海手裡那張符吧。
潘大海膽子小好奇心卻大:“林大師,您說,那四個孩子是不是被虎姑婆吃掉的?”
“虎姑婆?”林殊複雜地看着他,“那你祈禱她别來找你,聽說虎姑婆最喜歡吃有肉的手指頭。”
潘大海:“……”
四人各懷心事地躺下,林殊剛又給石斛的手機做了清潔,加上晚上那一頓操作,現在虛得就像要虛無一般,渾身使不上力,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宋濯,猶豫片刻,咬咬牙站了起來。
他走到床邊,低聲道:“宋先生睡了嗎?”
宋濯躺着沒動:“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