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序清的呼吸平靜下來,江觎才溫聲問:“好點兒了嗎?”
江序清搖頭,盯着他的眼睛瞪得滾圓。在他可愛的大眼睛裡,江觎看見了害怕和委屈,倒是沒有一絲嫌棄。
他于是問江序清:“是不是覺得我剛才的樣子很惡心?”
江序清還是搖頭。
“很醜陋,我知道。清清,你不用安慰我,你喜歡遺像裡的我對嗎?”江觎頓了下,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臉側蹭了蹭:“我會變回你喜歡的樣子,給我一點時間。”
“所以你才走的嗎?”
江序清的掌心貼着他的臉龐,即使和過去一模一樣,摸起來依舊是僵冷的。
這非人的觸感,和今晚的遭遇,再一次告訴他,他的江觎能重新回來有多麼不易。
“我沒找到你的時候,你也像剛才那個東西一樣嗎?”
江觎點了頭,可能是想挽回一點形象,他補充道:“我比它更好,我沒有吓過你。”
哪怕在化不了實體的混沌期,他也沒有對江序清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如果觊觎身體算的話,那也僅僅隻有幾次而已。
大部分時間,他都乖乖躲在江序清夢中學習遺像裡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越渴望江序清,他就越嫉妒那個名叫“江觎”的男人,即使變成了“江觎”,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嫉妒。
現在,他心中那滔天的嫉恨燃得更烈,他的清清居然在與他擁吻時說:“江觎,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麼樣。”
“屍體也好,鬼魂也好,隻要你是你,隻要你陪着我。”
“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
他狂熱的吻着江序清,被那兩條長腿纏住腰時,滿心都是怨恨。
“寶貝清清……我的,你是我的。”他抱着江序清回到卧室,在那寬敞的大床上微微直起上半身,身下人正滿臉迷離,含情脈脈的叫他的名字。
大床旁的櫃子上,正對着他們的那張黑白遺像裡,名字的主人正在靜靜的看着床上交纏的兩人。
“你老婆真乖。”
他看着男人那和自己一樣異常俊美的臉,漆黑的眼睛裡滿是挑釁,勾起唇無聲道:“我會替你照顧好他的。”
他俯下身,和他的愛人繼續一輪翻滾。
不知道江觎離開的那幾天去哪裡,又做了些什麼,再回來後,他變得更加像一個“人”了。
江序清再一次吃到他下廚做的早飯時,感到久違的幸福,上帝是眷顧他的。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臨走前,江序清踮腳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你要和我一起嗎?”
“好啊。”江觎點頭。
當然,就算江序清不問,他也會在對方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悄無聲息的跟上去。
反正不會有人看見他。
“我要去市中心的美術館,工作室有一組新的作品在那裡展覽。”為了顯得不那麼奇怪,江序清出門前在耳朵裡塞了個耳機,對身旁人說話時就裝作自己在打電話。
“你願意陪我一起來,我很開心。”
他瞥見路邊商鋪的玻璃牆,裡面倒印着路人,和自己的身影。
“除了我沒人能看見你,是嗎?”
身旁的男人牽住了他的手,歪頭沖他笑了:“你能看見就夠了。”
“你介意嗎?”
“不,”江序清搖搖頭:“這樣挺好的。”
進美術館時,他輕輕補上:“以後省得買票了。”
從各方面來說,江觎都能為他省下一筆。
今天是周末,過了立秋,燥熱的風也降了溫度,天氣格外好,美術館裡的人也格外多。
“牽着我啊。”江序清小聲提醒,帶着江觎朝展廳内裡走去。
他直奔目标,展廳裡參展的其他畫作他一眼也沒多看,徑直來到畫廊深處,雪白的一面牆上挂着一組厚重的油畫。
四張畫,不同的色調,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場景,但筆觸極富沖擊力的畫面裡,都是同一個人。
這組畫擺放的位置不如前面的畫作好,沒什麼人願意繞一圈來這裡看,走進來的路人,大概也會被這幾副,不知作者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态下畫出的作品吓到。
右下角寫着這組作品的名稱——《觊觎的人》
“這些都是我出院之後的畫的,”江序清凝視着其中一副,思緒回到作畫那段時間:“我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
江觎站在他身旁,靜靜聽着。
“我本來打算,等這組畫展完後,就全部燒下去給你看。”江序清眼睛發紅,吸了吸鼻子,擡頭沖他綻開笑:“但現在不用了,對不對?”
“我的清清。”江觎撫摸着他的臉龐,滿眼憐愛的對他宣誓:“我愛你。”
他看不懂那些畫,也聽不懂清清在說什麼,但他現在是“江觎”,作為清清最愛的人,他有責任在清清難過時說出這句話。
似乎是覺得不夠,他嚴肅的重申:“我會更愛你。”
江序清輕笑出聲,點頭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