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凡人？什麼凡人？

柯靈還沒問出口，昆陸已經将那對黑色長角與她的角貼合在了一起。

瞬間，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如瓢潑大雨一般直直湧進柯靈的身體裡。

她感覺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向四周膨脹拉扯，仿佛随時都會爆開。

自己的這窮奇身已經足夠強壯，卻依然很難忍受這股撕扯感。

“忍着。”

昆陸雙手握着她的長角，緩緩地調動着她體内四散的氣息，引導它們都彙集向一處。

大約十五分鐘過後，柯靈體内淩亂的氣息總算安定下來。

昆陸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面前的奶娃娃窮奇一動沒動，瀑布汗水将她毛茸茸的大腦袋浸得濕漉漉的，那張本就兇惡的窮奇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更加扭曲，五官糾結在一處，怎麼看怎麼滑稽。

但她從頭到尾也沒喊過一聲疼。

這種時候嘴倒是蠻硬的。

昆陸松開她的角，而他手裡那對黑色長角也完全融進了柯靈的身體裡。

做完這一切，昆陸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背着雙手看向未知的遠方，身形原來越淡。

無聲的長歎。

“老，老祖宗……”柯靈閉着眼睛，顫顫巍巍地問，“好，好了嗎？”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她。

待柯靈睜開眼的時候，空無一人。

而那雅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空空蕩蕩，什麼都沒剩下，唯有周身濃郁的檀香味兒告訴她剛剛的一切并不又是一場幻境。

柯靈有些遺憾。

她還沒來得及親口感謝來着。

身體内的躁動是短暫壓制了下來，但是頭上的角依舊很燙。

昆陸就這樣莫名其妙給了她一股力量，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什麼都沒跟她解釋，這真的讓她很迷惑。

但好在，她并不覺得昆陸做的事情對自己不利。

隻是現在她還無法駕馭昆陸給她的力量，這躁動讓她渾身難安。

這時候，一陣清涼沁人的氣息緩緩地流入她的腹中。

雖然柯靈并不懂，但她能感覺出來那氣息非常非常的純淨。

閉上眼睛，柯靈凝神任那股氣息在體内流竄，平複不安的躁動。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她角上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待再睜眼的時候，柯靈怔住了。

她眼前赫然是淩晅。

他正用自己的琉璃角，抵在自己的角上。

想來那陣清涼的感覺，正是他輸入給自己的。

而她也回到了霧中，此時大霧已經消散得所剩無幾，而身前那扇光門也黯淡下來，全然不似初見時的流光溢彩。

她吸收了昆陸的窮奇殘軀，這個由他制造的“重蒙幻境”自然也要崩塌了。

淩晅閉着眼睛，長睫乖巧地落在下半眼睑，如同一對美麗的蝶翅。

察覺到她的動靜，淩晅蓦然張開眼。

“剛剛你昏過去了。”淩晅開口，“就在這光門前。”

“啊？哦……”柯靈有些反應遲鈍，“我昏迷了多久？”

她如今還是窮奇身就說明，她當時被淩晅稀裡糊塗地拉進這扇門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幻境裡了。

她并沒進入過這道門。

或者說，她進去過，隻是她進去的并不是這道門，而是門後昆陸的虛府，重蒙幻境。

“一刻鐘左右。”

她在幻境裡呆了很長時間，但在這霧氣中也不過才十五分鐘而已。

“還燙嗎？”淩晅靜靜地問。

“嗯？”腦子裡事情太多，柯靈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

“你身上很燙，所以我試了試。”淩晅擡眼看着二人相抵的角。

這個時候柯靈才後知後覺二人靠得非常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淩晅漆黑的眼瞳中，有一抹極細的金色光芒，如同遊魚一般在瞳海中遨遊。

“啊啊啊啊對對對對，對不起……”柯靈羞愧得連連退了好幾步。

她一頭五百歲的兇獸，怎麼好意思讓小應龍照顧！

“你沒事就好。”她後撤的動作讓淩晅有些莫名，但也并未多問，“霧氣要散了。”

“你做了什麼嗎？”

柯靈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随口胡謅。

“嗯，沒錯，這岷山裡的妖完全不行，根本不夠本獸打的，我剛剛在他的幻境裡嗙嗙給他來了兩拳，直接給丫幹趴下了。”

為了更逼真，柯靈還特意把縮在爪墊裡的爪子伸出來給他看。

“怎麼樣，帥吧！”

“我剛剛就這樣，然後再這樣，那妖就直接吓得跑路了！”

柯靈一邊編一邊在心裡忏悔。

對不起老登，借你名譽一用。

淩晅噗嗤輕笑了一聲。

這讓一隻爪子還在半空中揮舞的柯靈尬住了。

怎麼，是自己演技太拙劣，小應龍不相信嗎？

然而淩晅隻是握住她的大爪子，輕輕撫摸。

“嗯，很帥。”

老天爺，小應龍的手好涼好舒服。

柯靈滿臉沉醉，恨不得用大腦袋蹭上去，然而空氣中突然飄來的一陣香氣讓她渾身的毛發頓時根根豎立起來。

是惡意。

那惡意越來越近，與之前她聞到的香味完全不相同。

它濃烈到足以令柯靈觸發獸類本能的危機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