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捏着筷子的手一緊，也不拐彎抹角了，“嗯，所以是為什麼？”

堂堂魔尊隻為尋找禁術的下落，連‘谂燼之血’也不過問，這三界誰不想得到‘無妄’這把寶劍，她此刻就很想知道，方瓊為什麼不在意那把劍，反而更在意找到禁術的書。

方瓊低聲回答道：“尋找禁術……是為了聚齊師姐的魂魄。”

秦玉皺眉，追問道：“魂魄？”

方瓊回答道：“當年師姐為了阻止木清川的計劃，甘願和他手下孟遠同歸于盡，但想阻攔那道血謀，師姐身死後的魂魄便散落在各處，我出關後離開師門便是尋找師姐的魂魄，可這三界實在太大了，大到沒有邊際，師弟走遍三界，一直找，一直等。”

方瓊神色哀傷，他垂下眼眸繼續說道：“師弟尋你的魂魄便花費了一百多年，他們都說師姐當初那一戰早已魂飛魄散，不可轉世，不可奪舍，我便把你的魂魄養在鎖魂袋每日用血供養着，後面我遇見了雙眼失明的清吟師姐，我把她安置在魔界後，又到處尋找你真身的下落……直到有天一位老者說同他做些交易便可讓魂魄回到你的真身上，但不能保證你會在哪裡蘇醒，我想着，隻要師姐能活過來，無論在哪裡蘇醒，師姐肯定都有辦法解決，于是師弟一直等，等了師姐三百年，終于等到了。”

秦玉怎麼也沒想到，方瓊放棄搶奪‘谂燼之血’的機會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魂魄，以血養魂傷修為的事。

秦玉低聲道：“你同那老者做了什麼交易？這三百年裡你就沒有懷疑過是老者欺騙你的，我根本回不來嗎？”

方瓊笑道：“隻是一個小交易，不聽也罷，師弟沒想過師姐回不回的來，哪怕師姐不能醒，師弟也會用自己的修為為師姐重塑真身，哪怕隻有十之一二的機會，我也不能放棄。”

秦玉注視着方瓊，他微微笑着，幹淨的臉上看不出一絲陰暗，他好像還是從前那個乖乖被她騙的小師弟。

秦玉擡眸盯着方瓊的眼睛，瞧不出一絲端倪，她心中泛起波瀾，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師弟……”

方瓊打斷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身邊，撒嬌道：“師姐是心疼師弟了嗎？師弟好開心。”

秦玉被他的舉動逗笑了，擡手捏了捏他的臉，說道：“什麼時候臉皮這麼厚了？”

方瓊用臉蹭了蹭她的手心，笑得乖巧，“在師姐面前，師弟什麼樣都可以。”

秦玉收回手，假裝嫌棄道：“行了，坐下吃飯，别鬧了。”

方瓊回到原位，乖乖坐好，拿起筷子繼續給秦玉夾菜，故作神秘道：“師姐我告訴你一件事可好？”

秦玉自是不會拒絕他，問道：“何事？”

方瓊指着自己眉間的位置，說道：“這裡是師弟最弱的地方，要是師姐日後想殺我，隻要對準這裡，師弟便魂飛魄散，絕對不用師姐費耗靈力。”

秦玉臉上的笑容一僵，冷聲道：“師傅常教我們不要暴露弱點，你這又是為何？萬一你魔麟殿門外的宮人不懷好意将這消息洩露出去……”

方瓊笑道：“師姐不必擔心，要是有居心叵測之人洩密就讓他們洩去好了，師弟隻想告訴師姐，等來日師姐真的對師弟起了殺心，隻要對準着這裡，便可速戰速決。”

秦玉聽完這話，眼中泛酸，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了衣袖，眼底盡是複雜情緒，他這般作态到底是想她殺他還是……

方瓊握着筷子的手晃了晃，笑道：“師姐這般看着我，師弟心中惶恐。”

秦玉回過神，垂眸斂下情緒，說道：“師弟吃完便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還要去幻月湖，師姐就不打擾了。”

方瓊注視着她起身離開，眼眸微暗，臉上卻依舊帶着笑容，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吃起桌上涼了的飯菜。

秦玉離開魔麟殿後，慢悠悠地逛着，方才方瓊的神情和話語一直萦繞在她腦海中，讓她不得不多番考慮，心中五味雜陳。

秦玉感覺自己像是在走一條迷霧缭繞的小徑，方瓊的言行舉止處處透露着古怪。

可若說他是裝的，那三百年日日以血養魂，禁術的弊端他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到底圖什麼？

秦玉越想越亂，她走到湖邊，脫掉鞋襪将腳泡進湖裡，冰涼的湖水刺激着肌膚，讓她逐漸冷靜下來。

湖邊晚風微涼，夾帶着絲絲潮濕的氣息，秦玉靠着石壁閉目養神，思緒也飄向了前世。

……

在仙渺峰的後山上，秦玉在樹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着等他們回來。

睡到一半發覺腳步聲，在樹上以倒挂的模樣看着抱着桃花釀沖自己傻笑的方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躺在樹下的竹溪嫌棄道：“秦玉不是我說你，身為一個師姐不帶頭做好，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每次都跑來這後山睡覺，等我們來尋你，可真是不道德之人。”

秦玉拿過方瓊手中的桃花釀打開喝了一口，才道：“羨慕啊？你要是羨慕下次下山曆練的時候也去救一個小孩回來，就可以天天在你身後跟着你，抱着桃花釀等你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