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便道:“這個不難。”
說着,他便去收集枯枝。子愈哪等他動手,自己早已奔到林中,用不了多少時候便搜集了一大捆枯枝。
徐止瘁正要生火,卻見少年取出火石等物,将搭好的樹枝堆點燃起來。
徐止瘁大樂,斜睨着他,一副大有“小子侍候得我不錯,繼續努力”的德行。
子愈早已瞥見,隻是忍氣不發作。
生了火,徐止瘁将那些吃食安插在樹枝上,放在火堆上烤制熱好,香氣四溢。
她先整好兩塊大雞肉,送與齊妪和郭解。齊妪誇個不住,郭解接來,一聲不響隻是大嚼。
之後,徐止瘁又将精心烤好的一大塊雞肉捧到青面前,說道:
“這兒荒郊野外的,一時沒什麼好東西。這點請您嘗嘗。”
青道了聲謝,接木枝在手,二話不主便吃起來。
頃刻之間,那塊雞肉便已七零八落,皆進了他肚子裡。
青吃完,以手背擦嘴,大聲叫好。“這烤法好,吃着香!”
徐止瘁嘻嘻直笑,越發高興。
隻是她心裡時刻留意少年的動靜,眼珠一轉,掃見子愈在旁口唇微動,本欲說話,但之後又強行忍住。
她猜出對方意思,懶洋洋道:“哎呀,可惜我這塊雞皮烤焦了。想來有人身嬌玉貴,我哪敢讓人家金口替我試一試!”
她心想:“既然你不信我,不肯吃我的東西,那我索性不給你!”
這二人一個冷冰冰,一個嬉皮笑臉,實則都是心高氣傲之人。
況且他們剛有龃龉,對彼此偏見極深。所以二人之間誰也不肯相讓。
子愈聽得分明,心知她的針對自己,隻是微微冷笑,更不答話。
徐止瘁瞧他神情,也是臉帶笑容,隻是未免有些咬牙切齒。
青一聽,便取雞皮過來,說道:“我倒喜歡吃烤得焦脆的。”
說完,他一口将雞皮吞下,眼中一亮,隻覺齒間生香,大贊起來:
“果然好吃!這滋味好極!”
徐止瘁見他不僅毫無架子,還十分平易近人,心裡很是感激。
她此時打量着青的側臉,見他吃着雞肉雞皮,腮幫子鼓起,全然不在意形象,舉手投足間卻顯得十分悠然自得。
“這人不僅長得帥,原來還這麼年輕!不僅功夫高,性子還這麼好,怎麼卻偏偏養出這麼一個臭脾氣的兒子?”
因這時早婚盛行,男子十三四歲便成婚的大有人在。因此,三十歲左右時成為祖父,在當下都是常見現象。
所以徐止瘁看見這對父子間年紀相差不大,也不覺得奇怪。
況且二人從身高到長相,壓根就是正版和翻版。無論誰一眼看了,都知道這二人必是父子。
“孩兒,這雞烤得真不錯。你快來嘗嘗吧。”
面對齊妪的招呼,子愈行過一禮,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師姆與郭前輩在此,小子正該服侍才是。怎能自己倒享用起吃食來。師姆稍坐,我這就去取些山泉回來。”
齊妪望着這個徒孫的身影,見夜色中他衣袂飄飄,出塵脫俗,真是越看越喜歡。
“青兒,你養得這孩兒,我看啊,比你當年略俊些!”
青隻是歎氣:“師姆您不曉得,他性子太過倔強,又不服輸。徒兒現在每日都生怕他惹事。您瞧,這回我一不留神,他便偷偷跑了來,一來便鬧事!”
齊妪呵呵大笑。“他像誰?還不是像你來着!”
郭解忽然說道:“閣下何必太謙。令公子天資聰穎,況且盡得真傳,不出三年之内,必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劍俠。”
青一聽,向郭解深深一揖,恭恭敬敬道:“郭公見聞廣博,能得您這番誇獎,我在此代犬子先行謝過了。”
郭解雖已落敗,但他心胸磊落,況且對子愈那個少年頗為賞識,因此便依實情直說。
如今他見青雖已勝出,但待人接物仍舊毫不倨傲。
這份氣度,比之武功,更令郭解深為敬服。
少頃,子愈回來。他削竹為筒,用柳枝拴着,裡面盛着清冽見底的泉水。
子愈先将水奉與齊妪和郭解二人,說道:
“師姆請用。方才小子已經試過這泉水,裡面的一點石子草屑都濾過了。”
齊妪滿面微笑接過,郭解心想:
“他這話自是說與我聽的。想表明不曾在水裡動手腳,但不便直說,免得削我面子,這才假借改向師姆說出。”
郭解行走江湖數十年,什麼門道什麼人沒見過?
眼見這少年比武時絲毫不肯相讓,但為人處事上頭,卻又知道如此不動聲色地維護别人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