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雯一動不動地看着淩鋒,如果眼神能化成冰刃刀人,他此刻絕對已經千瘡百孔。
“看什麼?”李曦雯本來想走,現在卻改了主意,跳下車,用口型比劃,“不招待客人?”
淩鋒瞥了眼從挂廂裡凸出來的一截地毯,心下了然,也不去看李曦雯,轉過身叫了聲大毛,“客人來了,沒看見?”
大毛冷不丁被淩鋒扔過去的手套砸中後腦勺,痛是肯定不痛,但人還是作怪地嗷一聲,抱着一頭黃毛朝李曦雯跑過來,呲牙咧嘴一笑:“美女,修車還是?”
李曦雯往淩鋒那邊看去,隻看見一個轉開的背影,還是記憶中的肩寬背闊,以及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冷漠。
她就分了幾秒鐘的神,一旁往車下卸地毯的快遞小哥先幫她答了:“她是洗地毯的客人,喏,這卷地毯就她的。”
大毛哦哦哦幾聲,上前搭了把手,東東西西地指揮着,最後說:“行,就放地上吧。”
李曦雯看着倆人搬地毯,這才發現修車行不務正業的洗地毯業務做得還不少,門外斜坡上就曬着一條大的,還有幾塊面積小點的,稀稀拉拉挂在路邊的花壇欄杆上,往下滴着水。
“喲,真沉。”大毛把地毯卷着攤開,擡起頭問她,“還挺大的,面積知道嗎?”
李曦雯有一搭沒一搭瞥着淩鋒的背影,搖頭答:“沒量過。”
“我量量。”大毛上上下下口袋都摸了一圈,嚷嚷起來,“哎我卷尺呢?誰看見我卷尺了?”
話音還未落,遠程抛物線甩過來一個卷尺,正砸在大毛腳邊。
大毛樂呵呵喊了聲師傅,“謝啦!”
李曦雯沖那個剛轉過來的輪廓不鹹不淡地說:“我還以為你當真沒注意我這邊呢。”
淩鋒像是沒聽出她話裡嘲諷的意思,沒什麼起伏地嗤了聲,又低下頭去忙他的活。
大毛彎腰把卷尺撿起來,聽見淩鋒沒搭李曦雯的腔。
怕李曦雯尴尬,大毛撓了撓後腦勺,壓低聲音朝她擠出一個不明所以的困惑賠笑:“哎,今天咋回事,平時我師傅對顧客挺熱情的啊。”
李曦雯神情淡淡地笑了笑,朝不遠處努了努下巴,“熱情啊,你看他對别的顧客不是挺熱情的。”
紮眼的紅車旁邊,一高一低兩個身影有一句沒一句搭着話,淩鋒也不能算是熱絡,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熱不熱絡是要有對比的,比起他連李曦雯的話都不答,他和紅車車主聊的就算有那麼點熱火朝天的意思了。
主要是女顧客一直興緻勃勃挑起話題,扒在車身上噘着嘴問:“老闆,你有老婆了嗎?”
淩鋒手裡忙着活,頭也沒擡,偏偏每句話都帶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你猜啊。”
女顧客笑嘻嘻的:“我打聽過了呢,他們說你還沒結婚。”
“誰說的?”
淩鋒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那麼輕飄飄地反問回去,順便點點手指指使小東,“拿把椅子。”
淩鋒沒結婚的事是誰透的消息?當然是——
正蹲在地上量地毯尺寸的大毛暗暗縮了縮脖子。
女顧客也不惱他句句虛虛實實,喜歡的就是這種缥缈的勁兒。她被逗得咯咯笑,更加來勁纏着淩鋒搭話:“是不是真的沒有呀?”
李曦雯支着耳朵想聽後續,眼前忽然出現一把腿腳生鏽的凳子,一個耳朵夾着煙的小哥笑着說:“來,美女,你先坐。”
她的視線被名叫小東的小哥擋住大半,隔着人聽見淩鋒倒笑不笑的聲音:“知道還問?”
後面好像還飄了一句“給人倒杯水”?混了風聲模模糊糊的,李曦雯甚至都說不好她聽對了沒。
女顧客不依不饒地追着淩鋒問道:“那你談戀愛沒呀?有沒有女朋友啊?”
李曦雯低下頭,把凳子放在地上,有條凳子腿不太平,擦過水泥地面,拖出好大一聲響。
尖銳刺耳的響聲把不遠處兩人的目光一齊吸引了過來。李曦雯掀起眼皮看回去,盯着淩鋒問:“是啊,老闆,找女朋友了嗎?”
淩鋒看她一眼,咬咬後牙槽,沒搭腔,隻轉頭對大毛喊:“我鈎子呢?”
“在這,我我我,在我這!”
大毛一溜煙小跑把工具給他送了過去。
“來美女,天氣熱,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