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恕回來後,我問了她當時到官府的場景。
“沉悶的刀劍相撞聲。”雲恕道,冷冷地掃了一眼所有人,“被屬下刺殺的兇手,亦是傷的右手。”
“聽清了?”我問道。
“你們當中出了叛徒。”
話落,寒風驟起,又吹得燭火左右搖晃。病榻上的張閑有呼吸不順之迹,我開口道:“你們所有人随我去正堂。”
衆人緩慢起身,我微微笑道:“一個一個朝着正堂走去,就沿着常走的那條路,一步一步走。”
他們沒拿燈,我也沒讓人跟着他們,随便他們朝着昏黑處走。
我看向雲恕:“從你到官府那刻起,可有人離開?”
“沒有。”雲恕笑道,“沒有一個人離開。”
這個笑容讓我有些心驚,我伸手敲她的頭:“所以方才是你去送大夫?”
“嗯。”雲恕滿眸笑意,“您不記得那兩個黑衣,可屬下記得。方才和他們交手,依舊與原來那般弱,是真的官府侍衛。”
“你把他們打暈了?”我無奈。
“嗯。不然他們太快回來,屬下不好交差。”雲恕道。
難怪方才他們那般反應。
“你也不收些力氣。”我搖頭歎了歎,“你一出手他們也就知道是你了。”
“屬下收着了。”雲恕道,“若他們真是兇手那可遭了。”
匡愚的聲音裡也是笑意:“屬下就認為雲恕做得對,總要讓他們吃些苦頭,不然您今晚所言他們不一定全都理解。”
“還沒說你呢。”我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匡愚,“你怎麼就把那屍身放在了那個屋子。”
“屬下想着他們還沒醒,放在那也好掩人耳目。”匡愚答道。
我又看了看雲恕,她随即點了點頭。我彎眸輕輕笑了笑:“你們二人倒有巧思,故意忘掉大夫說他們何時會醒?”
兩人迅速扭頭目視前方。
我搭上岱淵的手,笑道:“我們快些走吧,省得正堂裡互相猜忌,人心惶惶。”
此時正堂已經點起了明燈,人人站在原地,又保持一定距離。個個掃視對方,小心謹慎。
我放緩腳步,開口問二人:“被替換的侍衛如今何在?”
“牢裡。”匡愚道,“看守何萬二人。”
我忽地笑了,扭頭朝着岱淵道:“讓匡愚拿燈。”又忍不住感歎,“你二人竟這般快速。”
“為何不是殺而取代?”
“官府裡的侍衛他們彼此熟知,若殺了還需處理屍身,總不能都扔在那屋裡。”匡愚道,“所以屬下在去接您之前,夜探牢獄。他們的行為和服侍上沾染的東西能看出平日都在看守罪犯,與官府侍衛甚少見面。”
雲恕補充道:“也并非運糧路的守衛。他們能力相比官府侍衛,會好一絲。”
“加上原先死的三人,所有的兇手都沒離開富甯?”
“是。”
“方才在門裡還是門外?”
“門外。”
我揚唇看着二人,她們眼裡亦是笑意。
我問道:“看他們演戲感覺如何?”
“惡心。”二人答道。
我挑眉:“我亦這樣想。”
走到衆人面前,我開口道:“各位可有頭緒?”
聽到這般不同尋常的問話,他們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又看了看身邊人,陷入沉思。
我環視衆人後看向手臂無傷的侍衛:“勞你去處理屍身,快去快回。”其餘侍衛沒有過多情緒,一如往常。
坐在正位,我開口道:“官府中所有的侍衛可都職責分明?”
“是。”他們皆垂眸而答。
“擡頭看我。”我出聲。
沒人敢動,我揚唇又道:“共有四人。”
衆人皆震驚擡頭,個個滿眸驚愕,此人數遠比他們想象的多。我看向他們的眼睛,情緒雖都震驚,可差别真是一目了然。
我起身走了下去,衆人立馬垂下腦袋。我幽幽道:“你們可懷疑過自己的同伴?”
“不曾。”侍衛道,“官府的侍衛都是大人親自選的。”
我微微點頭,信任同伴是很好,但還是如之前所言,不夠心細。
我停在衆人面前,拿出那針偏向兇手處:“此針是紮在張大人身上的一根錯位毒針。若非我略知醫術,你們所要守護的張大人今夜便魂歸黃泉。”
我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其餘人卻是大驚失色:“可所有人都在屋中。”
“出屋之前當然都在屋中。”我開口道,“大夫診治後誰靠近過張大人的病榻?”
沒人承認。
我笑道:“誰出了屋子?”
此事實難以掩飾,有半數的人向旁走出半步。我走向匡愚,站在她的身旁,卻沒進一步問話。
令人頓生壓力的沉默迅速擴散。我依舊沒開口,心中無鬼之人很是淡然,身形紋絲不動。我擡眸看向故作鎮定的侍衛,仍舊不語。
“大人。”扛着兩具屍身的侍衛快步走了過來,泥土随着落地的屍身掉在地面。
岱淵正要轉身,我先一步拉住她,笑道:“看了今後許是會做噩夢。”我指着一旁,“你朝前從此處去偏殿為我沏杯茶。”
“好。”岱淵立刻點頭便離開了。
衆人立馬圍了上去,看清面容後,“活”着的那兩人驚叫道:“這不是我嗎?!”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二人吓得連退兩步,驚恐道。
“我們不是叛徒!”他二人朝着其餘侍衛破聲喊道。其餘侍衛盯着他并未回話,眼中沒有多餘情緒,依舊淡然。他們似乎也能感知些許。
“大人!屬下不是!”他們轉身朝着我跪下,大喊道,“屬下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