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重祭祀,重禮法。從那日後也無人再管,不祈求地神與天神保佑莊稼和雨水,隻知花精力财力跟着那三個騙子吃藥求長生,又荒廢耕地,漠視天地雙神,整日渾渾噩噩。
後來錢也沒了,吃藥人又想起了雙神,連忙拿着祭品三三兩兩地開始供奉,祈求永遠活着,祭品左不過一些粗制濫造的東西,毫無誠意,跪拜時滿嘴謊話,無一點敬畏之心。
她看着衆人這樣,又下令修建官府,一座高大而耗時耗力的官府,将所有吃藥之人全部“抓”去修官府。這些人修官府勞累不已,每日在官府吃完飯後都直接回家睡下,沒有再多的精力想其他事情,加上官府選址風水不好,那三個騙子也不會到此鼓動人心,事情似乎有在好轉。
時間過了兩年,此時已是吃藥第四年,官府也修建好了。不知是官府不夠高大,還是這些人太着急想把官府修完繼續吃丹藥,這官府竟然兩年就修好了。
隋容擡頭站在官府面前,盯着官府落淚。
第五年,她開始提筆寫下這些事情。
原先吃藥人雖是供奉殘品,但其餘人虔誠祈禱,求神明保佑,雙神依舊現身與世,但從她記錄的這年開始,雙神不再露面,恍如從未來過。
我想要再往後翻,那紙卻如山石沉重,滲入筆墨,絲毫翻動不了。我不願強求,也怕撕毀。興許是仙神有話和我說,興許是隋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移開手,向祭台望去,那裡陽光明媚,站着書中描述的多年不曾出現的仙神。
看到她,我瞬間罪惡滿身,也滿心委屈,垂眸顫抖說道:“我總覺得自己治理得很好。”
她沒說話,一步步向我走來,那股芬芳又萦繞鼻間,令我稍稍回神。感覺到仙神的靠近,我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簿子:“您自己看。”
她走到我面前,沒說什麼,伸手擡起我的臉,我卻不敢擡眸直視依舊盯着地面。她聲音如清流舒心,緩緩開口道:“你是個好國君。”
“是嗎?”我不敢接下,“我的子民到如今地步也是我的錯。”
“你錯了。”仙神聽到我的回話,放開我後才又開口,聲音多了一些欣慰,“人的性子複雜,你又如何。強力鎮壓也未必起效。容兒也是個好官,她亦努力多年。”
我想問仙神為何不願現身,但還未開口僅僅是在腦中想了片刻,我都沒有任何底氣問出這話。
“所以容兒的官府是您保佑的?”我換了個問題。
“嗯。這孩子性子倔,又不願回頭求救。我隻得如此。”仙神的聲音柔柔的,像天下人的母親。
“想問什麼便自己去看吧。”她留下這句話又離開了。我看着空曠的祭台愣神,不由得想到當時她們也是這樣消失的嗎,真是心裡空落落的。
我再次伸手嘗試翻開簿子,原先如山石沉重的阻隔消失,這時很輕易便來到了下一頁,看到了下一個字。
這個字第一筆墨漬深厚,其餘字依舊如初,仿佛可以想象當時提筆寫字時停留的時間之久和心緒之憂。她又在想什麼呢?
“今年百姓不再祭祀,連虛僞地求都不願。”我看清了整句話。
我心有所感,眨眼後眼前真實展現了當時場景的來龍去脈。
百姓上祭後,跪地禱告。我以為我來到了現在,這是結果。立馬來到其中一人身旁,聽其口中念詞。
“祝仙神保佑長生不老,再佑長生不老。”他的聲音堅定,眼神堅定,信念堅定。可他身子佝偻,心中雜念頗多,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
我看着他,又恨又悲。
他起身後擡頭又看向周圍,眼中的敬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失望。這是什麼反應?
他來回走了兩步,轉身離開了仙廟,哒哒哒地來到了同伴身旁,一樣的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我看着他們手中拿着的糧食袋,隋容做的已經很好了,若非這樣,這些人已經餓死了。但他們還是沒吃飯,依舊吃丹藥,用糧食換丹藥,用糧食賭博,像是惡鬼投胎,渾渾噩噩,死而無悔。
“你說我們三頭兩日地祭祀,怎麼絲毫沒有效果?”有人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