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又看向謝自然,她一臉疑惑,問道:“此話何意?”我笑了笑沒回話,掃了一眼楊去塵後擡頭看天。
她立馬看向楊去塵,淚珠扔挂在睫上卻依舊皺眉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犧牲?”楊去塵心無底氣沒敢看她眼睛,伸手替她抹淚又揉揉了她皺起的眉,無聲笑了笑。
“當真不說?”謝自然不願他就這樣搪塞過去,冷聲道。
楊去塵立馬出聲:“我說就是了。”我聽着他說了當日生辰宴要換壽一事,才說到這,謝自然就淚落不止,連連道他是個蠢笨的人:“那你就少了這樣多的時日。”
“經曆萬千,數十年,我如今與你成親,若三年後你要離我而去,縱使是有那樣多的壽命又如何。現下我還能與你共度年歲,已是萬幸。”
“不過二位莫急。”我看着兩人相扶模樣,勾唇笑道,“這樣還不夠。”
“如今先接回楊夫人與楊老爺,之後的事我會說與二位聽。”
三日後,楊去塵接回其母父,謝自然在王府設宴慶賀,共邀其母父,此時兩家齊聚,好友重逢,妻夫重聚,甚是熱鬧。我并未久留,道了好些喜話後出府入了皇宮。
“臣參加陛下。”我俯身行禮。
“請起。”陛下走到我面前,聲如細雨潤心,“你叫何名?”
“臣姓季,單字徽。”
“你便是那暗中相助之人?”陛下又道。
我訝異:“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一聽此話,笑道:“看來我猜得不錯,因你身上氣質與我想象一緻。”她轉身走回原位,看向我柔聲道,“可是遇到了難事?”
“不曾。”我搖頭笑道,“隻是需要和您說說謝夫人。”
“她怎麼了?”陛下稍顯緊張,“出事了?”
我依舊搖頭,和她說了我見到了那些事:“謝夫人命格非凡,所以原先二人極其想要奪得此人,但您與謝将軍暗中相護所以陰謀未得逞。”
“他不靠勢力不顧民心,僅想要娶然兒就想奪得江山?”陛下聽完滿目嘲諷,“真是愚蠢。”
“父皇竟因此而殺人褫官?”陛下說這話時又是一臉不信。
我答道:“先皇如何想的臣不知,但謝夫人确實命格異于常人,所以才想要以此命格穩其江山。”
“謝夫人壽元三十三。十八歲時,先皇就想下旨賜婚,道能助江山多年,但當時謝夫人已有婚約,所以才會有問罪一事,那官道兩年後才可成婚,因此二十歲時先皇又要賜婚卻得知夫人已經成婚。如此一來二去心中本就有怨,更是想鏟除謝家。”
陛下聽着我的叙述完全驚呆,默默聽着沒回話,我又道:“那官道謝夫人需身無婚約才可有助江山,因此夫人二十七歲喪夫一事也有先皇手筆,又道既然沒了婚約為何仍有牽挂,便賜死謝老爺。”說到這我也就沒再往下說,事情大緻也能清楚了。
“實在荒唐。”陛下久久才說出這四個字,過了好一陣,又重複道,“實在荒唐。”
“陛下護着謝楊兩家,臣替其謝過陛下。”我虔誠跪拜,“若無陛下,則民不安,官不穩,國不定。祝陛下福壽綿長,江山永固,盛世無疆。”
“不必這般見外,請起。”陛下的聲音肯定中又透着疑惑,“難道真真隻信命?”
我起身答道:“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若言天道而廢人事,豈非困頓?”
陛下視線從殿外慢慢收回,落在我的雙眼,眸中笑意甚濃,唇邊卻淺淺笑着:“你所說的我已知曉,還要謝你今日進言。”
時間流逝不斷加快,謝氏妻夫五十三壽元結束之日,侍衛來帶人去官府。
一進正門便看到香火鼎盛,待看清畫像之人時更是大驚失色,連道:“受賄受賄!”立馬轉身離開,奔回官府,面見大人下跪驚慌:“那季徽受賄!”
大人正翻閱簿子,聽聞擡頭,不禁發問:“受賄?”
“是。屬下聽命領人,進府後看到二人供奉其像,香火不斷。如今想來,大人折算謝氏妻夫壽元,豈非被騙?”
“竟有此事?”大人停下動作,稍有不解,“她竟會受賄?”
“傳。”
聽得大人傳喚,我随着侍衛走進官府,站在正堂不明所以。
“本官聽聞季卿收受賄賂,為何如此啊?”大人聲音傳來。
“下官冤枉。”我俯身行禮,“望大人明察。還請大人告知下官受了何物?”
“香火。”判官道,“今日侍衛去王府領人,卻看到你的畫像位于貢品上方,煙火缭繞。”
“她二人為何供下官?”我發問。
判官看了一眼大人,大人道:“自是因你幫其增壽。”
“大人聖明。”我行禮笑道,“是二人感激下官才由心而供,怎說下官受賄?”
“況且,壽元一事是大人親定,您才是大恩之人。”
判官道:“這……”
侍衛道:“那你也得其供奉,身有信仰祝福,難道對你無益?”
“益處自是有,下官感知真情,敬畏大人。可下官不知二人供奉,如何受賄?”
侍衛道:“這……”
大人開口:“話雖如此,可你已受供奉确實不妥,應當處罰。”
此時,正堂源源不斷地飄進香氣和慈念,一時間讓人身心愉悅,心曠神怡。
我低頭收颔暗笑答道:“若說下官幫其增壽而受到供奉,可大人才是最應受到供奉之人。侍衛定是沒去祠堂看上一眼。謝氏妻夫并非無情無義。”
大人看了一眼侍衛:“且走一趟。”
“是。”
不多時,侍衛再次折返,朝大人回道:“這,這,這王府祠堂确實有您畫像。其像高大,日日上供,擺四盤八碗,點三柱好香。”
大人微微愣住,又道:“當真?”
“是,更多更旺,更香更久。”侍衛答道。
大人的手又放在簿子上,慢慢摩挲,并未回話。
“大人可是受賄?”我問道。
大人忽地輕笑出聲:“我會受賄,該如何?”
“您受了她妻夫的供,要謝。”
“如何謝?”
“加陽壽。五十三再加五十三,做一百零六。”我神色恭敬,拱手行禮,“大人并非無情無義之人。”
大人笑聲輕快:“此言甚對,本官既受供奉得了益處,是要答謝,如你所言加壽便是。”
“下官替其謝過大人。”我跪地拜道,起身後,大人看着我笑意濃濃,“你很聰明。”
我亦笑道:“大人有情有義,豈是下官聰明能敵?”
眨眼後,我回到王府祠堂,對着謝夫人道:“您與大人增壽,壽元一百零六。”
她喜極而泣,拉着楊去塵面向畫像拜道:“謝過大人!”又起身對我行禮:“謝過大人!”我連道不必如此,能幫您亦是積德。
“若非大人支招,我二人今日已是離去。”楊去塵摟着謝夫人聲露喜悅。
“我也隻是略施小計,是您與夫人确實心懷感激懂得感恩,日日供奉,大人感其真心知其真情,才會如此。”
三日前,我和二人道,五十三歲壽元将至,到那時便在院中供奉香火,虔誠祈願即可。二人道那大人如何。我笑道不必擔心,我自有妙計。
時間回到現在,我看着王府上下仍舊透喜,宴席祝賀聲聲不斷,謝氏妻夫幸福美滿,心中更是滿足,此後便能長相厮守,白首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