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會如何走呢?
順國這樣大的地方,且不說漫無目的,無法選擇,至少憐星說的那幾個地名我都不曾聽過。這樣的距離和版圖又該如何選擇?
“現下我經過的地方都能看到高昂的懸賞令,我看大家對你很是熟悉。”憐星的聲音一下戳穿我的沉思,也帶着低沉。
憐星話中的提醒意味我也能知,但此時我卻在想另一件事。
“從北出發?”我喃喃出聲。
“嗯。我是這麼走的。”憐星有些疑惑,“怎麼了?”
“可我沿着南邊走,經過燕水時,也聽說有人在通緝我。”我不解道,“難不成有兩批人。沈清财居然布放得如此缜密。”
“你還去了燕水?!”憐星沒管我的問題,扭頭盯着我,驚詫中帶着憤怒,“你不知道他們肯定會去燕水的嗎?!”
我猛地反應過來,忙給她拍背順氣道:“你别生氣。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我實在擔心你會像我擔心你那般擔心我經過那裡,所有我還是選擇到了燕水。我想着若是真的遇上你就帶着你一起走。我總歸是能保護你的。”
她聽着這話臉色稍緩,但還是睨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能知曉我的意思,又笑道:“但我沒停留很久,那裡的确被人多次搜查,不久後我又離開了。”
“那你還去了哪裡?”她沒好氣問道。
“蓮花州。”
此時她卻有些愣住了,眼神瞬間呆滞,低聲呢喃:“你去了蓮花州?”
“嗯。這确實出乎意料,和燕水不同,這個我是真沒打算去。”我不知怎麼回答,就按事實說了出來。
“是了,若從燕水去,确實不會去到那地。”憐星的聲音低低的。
可我還是撒謊了,因為我是先去的蓮花州。
“那你……”她停頓了片刻,才擡眸看向我,問道,“有去李府嗎?”
“嗯。”我輕歎一聲,才緩慢開口,“府中隻剩老夫人一人,其餘的都進京……奔喪。”
這話一出,我感覺寒雪又落在了肩頭,空氣中隻剩入鼻的寒氣。
我也沒再說話,起身沏茶。
在我二人喝完一壺茶後,憐星才問道:“阿姐是如何逝世的?”
這一問話出乎意料,我從來沒細想過瑤兒的死法,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驚訝,我心似凍住般冷靜地開口:“我也不知。那日我離開了京城,你也是。”
“那日,我在她身邊。”憐星開口。
這時我卻驚訝了:“那你為何問我?”
她歎了口氣,哽咽道:“我見了她最後一面,但當時她還活着。”
腦子一片空白。
許久,我才答道:“瑤兒有自己的打算。”
“嗯。我也按照她的遺願完成了所要做的事情。”憐星的疲憊此時不加掩飾地完全暴露,整個人像是幹枯的樹枝。
“清泠,我好累。”
“失去至親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她聲音沙啞,“爹去世時我還小。”
我不知如何安慰,拉過凳子坐在她身邊,她順勢靠在我的肩頭。
熟悉的重量傳來,這樣恍惚的感覺又讓我想起在季府時,瑤兒也是這樣,慢慢地緩緩地靠過來。
“好累啊。”憐星哭道,“原來失去至親是這樣的感覺。”
我輕輕摸着她的頭,無聲勸慰。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開口道,“是最棒的孩子。”
她嗚咽的聲音響起,像是玉碎聲。
此時我又問道:“外面下雪了嗎?”
她擡頭向外看去,搖了搖頭。
我和她說了在蓮花州上的見聞,也說了瑤兒留下的有關李府的未來打算,最後道:“戲班和李府算是保下了。”
“嗯。”她點頭,“阿姐的選擇總歸是不會錯的。”
又是一陣沉默後,憐星仔細盯着我,出聲打破了這樣的沉默,發問道:“當時你送我離開後,是怎麼逃脫那些人的追捕。為什麼沒有我的畫像。”
聲音很輕,情緒也很平,但威壓甚重。
……我腦中迅速思索,必須有理的搪塞過去。
我将視線從她雙眸微微移到面頰,回道:“按你說的那個方法。不過我隻是拿出了包裹裡的鞋子和取下頭上的首飾擱在崖邊,僞造跳崖狀。”
憐星點頭,一下就接受了,歎道:“你比我想的周到多了,我隻想着死了就能躲過他們的追捕,讓他們放棄通緝以及認為絕了後患。”
我拍了拍她的手:“若不是你的想法,我也沒能這樣快想到對策。”
“倒是讓你受苦了。”她握住我的手,很是低落。
我笑道:“不算受苦。能保護你那就是好的。”
無聲處,我想起她臉上的傷,又突然想到季大人給我們的藥罐,問道:“藥罐的藥你可有用?”
她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回道:“不曾。不過這藥我也不知是何用處。隐約知道應是大有用處,否則季大人也不會給。當年離開京城時,情況實在緊急,她匆匆給了我兩個背包,我也沒仔細看裡面究竟有什麼。”
“這藥是救命藥。”我和她說了這藥的用途,叮囑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不是怕傷身,是藥的特性決定了此藥最好留在緊急情況救命用。”
我忽地又笑道:“知道你沒用這藥,就說明你沒遇到過瀕死之境,我也就放心了。”
“你怎的如此了解?”憐星問道。
“因為小姐和我提起過。”我又想起當時她拿出藥丸和我聊這藥的用法,并且進了季府後,季大人也同我說了此藥。
她眼神驟變:“這麼說阿姐肯定也吃了此藥。”
這話令我心驚,同時我也意識到:既然瑤兒也吃了這樣的藥,且憑季大人與她的友情,丸數定是不少。可即使這樣都不能把她救回,她的病竟如此難纏無解?
我看着她,沒有回答。
她讀懂了我的意思,淚珠又落了下來:“命數已定,天地無解。”
下一刻,她開口問我:“你可用過此藥?”
“吃過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