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白榆用手肘推了我一下,揶揄道:“怎麼沒聽你說過呢。”
我也笑道:“就這幾日學了些許。”
瑤兒回了沈府,我們也就沒再見面。
雖然親耳聽到瑤兒的嗓子不能再發聲,但我依然抱有希望,我還是相信新月的醫術,可一連過了兩年,任何努力都沒能讓瑤兒的嗓子恢複如初。
這樣的期待也就越來越稀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我曾和大人要過醫書,想了解這樣的症狀和小姐當時的病情。
因為我還是覺得小姐的病情很詭異,為何會突然逝世。
這片荊棘至今仍會刺痛我的心,殘害我靈魂。
墨霜陪我去二小姐書房拿醫書。
這個書房也好久沒再進入。
如今走到門前又是一陣恍惚,第一次敲響她的門還是因為将軍府。
進到書房,這裡的陳設依舊如初,隻是瓷瓶全都搬走了。
不落寞,但也沒生氣。
二小姐有很多醫書,隻是與新月的醫書有很大差别,多了很多符号和咒文,似乎都是祝福之類的醫書。
但也有和新月醫書一樣的,那些醫書我看不懂,就選了這些我能看得懂的進行閱讀。
翻閱了很久,也沒找到絲毫記錄。
“墨霜。”我視線随意停留在一頁紙上,開口問道,“你有看過二小姐的這些書嗎?”
“沒有呢。”墨霜放下手裡的書,走到我身邊,“以前我們都很少進入二小姐的書房,也隻是有事的時候才會來此找她,又何嘗說會閱讀這些書。”
“那你有查到嗎?”我看向她放下的那些書。
墨霜搖搖頭。
“難道是這些書沒記載?”我又問道。
“那就不可知了,畢竟我們也沒鑽研過此領域,不知道真正的醫書是何樣。”墨霜将書又放了回去,拿出新的書繼續閱讀。
又看了看她的動作,我道:“罷了,走吧。”
她擡頭看我,片刻後也點了點頭。
我轉身出房門的時候,瞟到了原本系着紅綢帶的地方,現在那裡沒有了。
我腳步一頓,又扭過身看着那裡,墨霜察覺到我的動作,也停住了腳步,走到我身旁,問道:“怎麼了?”
“你有發現那兒有何不同嗎?”
墨霜朝着我的視線方向看去,“哦”了一聲道:“岱淵和老夫人回族的時候就将綢帶拿走了。”
“你有去過那兒嗎?”
“哪兒?”墨霜問。
“族裡。”
“沒。”墨霜答道,“族人才能去的,或是族人的夫或是妻。”
原來如此。
我邊聽邊點頭。
族人……
欸!
季将軍不也是族人嗎,那小姐豈不是回去過。
我立刻問道:“是每個族人都會這樣嗎?”
“嗯……”墨霜聲音稍稍拉長,“其實是族人心中真正認定過的夫或是妻才會回去,并非随便。且對方也要同意,并非強求。”
我突然有些激動,就好似兩個從未相處過的人在某一瞬間有了交集。
我開口問:“小姐在家嗎?”
“嗯,在書房。”墨霜點點頭。
“那我去一趟。”我立刻擡腳就向外走。
走出門,我立刻跑了起來,墨霜的聲音一下子就拉遠了。
多年後還能再知小姐的消息,我很是激動。
到了大人的書房外,我沒有直接敲門,而是站在門外平緩了呼吸後才擡手輕敲。
“進來吧。”
我走進去,發現這裡的瓷器多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走到桌前,大人擡頭看了過來,有些驚訝:“清泠?我還以為是墨霜呢。”
“她被我甩在身後了。”我笑道。
“我有些事想問您。”
大人放下手中的筆,正坐後看着我笑道:“怎的如此正式,我還有些不習慣。”
我先是問了墨霜說的那番話,大人點點頭:“是這樣的。”
“那小姐和季将軍成婚後,也回去了嗎?”我盯着大人,十分好奇。
“哈哈哈哈……”大人笑道,“清泠你怎麼突然好奇起這事來了。”
忽地她又平靜了下來,起身後道:“原來這樣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此久。”
“沒回去。”大人的話猝不及防響在我耳邊。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一想,又讓我十分不解。
怎麼會沒回去?難道沒同意還是沒認可?
不過我想起二人确實沒多少相處,難道是我想錯了?
大人繼續說着:“當時的狀況,将軍府不能長時間沒有當家人。”
這是什麼意思?
“您的意思是,小姐不能離開将軍府?”我問道。
“嗯。若回族裡,至少需要半月,這樣長時間無故離開,會引人猜忌。”大人的聲音好像離我很遠,我迅速轉身,發現她就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
“怎會無故呢?”我不解。
大人彎唇一笑:“回族裡這樣簡單的理由,朝中可沒人相信。”
“況且是和鎮國将軍季煜。”大人的笑意又消失了。
我想起和小姐離開京城去臨元那次,他們确實很是嚣張。
但我感覺還是有一絲可以抓住的念頭,我問道:“小姐願意回去嗎?”
“嗯。阿兄有和我提起過,他問過阿嫂,她同意了。”
“所以季将軍也是願意的?”
“當然。”大人笑着說,“他能有什麼不願意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瞬間就釋然了。
京城危機四伏,小姐若是離開,會影響自己的官途,也保護不了将軍府。
方景衡說的那番話又在耳邊響起,如今想來依然心驚。
“那您呢?”我問道。
空氣依然在安靜地流動。
可大人這次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