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書房古典而又優雅,像雨後竹林裡濕潤的青石闆。
二小姐此刻正坐在桌前,用畫筆畫着些我看不懂的字。
她穿着的是小姐當初設計的官服。
看到她的服裝,我頓時有些恍惚,好像小姐還在。
“清泠可是遇到了難事?”二小姐畫完後放下筆,又拿過一個本子,仔細翻閱後又道,“方景衡與你說了什麼?”
我心一驚,二小姐好厲害!
“他說以為我死了,說夫人聽了讒言讓我進府,還說小姐敵人多。”我一口氣說完。
她擡頭看我,我一接觸到這個視線,心中的害怕和不安便消散大半,莫名地讓人很是信任。
我又道:“我擔心将軍府的人慘遭毒手,便想和夫人說,可夫人不再府上。我便來找您了。”
“将軍府的人何時遣散的?”二小姐問道。
“元定二十二年十二月十八日。”我立刻回答。
“阿嫂去世後。”二小姐聲音突然低落,我擡眸看去,她眼裡的哀傷似終年不化的積雪。
她沒再說話,抽出蔔條,問了我一些信息,然後又默不作聲。
我扭頭看向墨霜,發現她一臉平靜,現下的沉默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又擡眼看向書房。
發現屋内挂着好些紅綢帶,上面似乎繡着祈福圖,離得太遠,有些看不清,不過很是古樸神秘。
“清泠。”二小姐開口喊我。
我立刻收回視線,擡腳走向她。
“你放心,大家都還活着。”二小姐的這句話像是輕風掃除負擔,讓我渾身一松,感覺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松懈了下來。
二小姐又道:“墨霜你去沏杯茶。”
“好。”
我轉身看了一眼墨霜,她倒是沒任何反應,似乎習以為常,徑直離開了。
“将軍府的人離開後,确實被人追殺,但也被人救下。現下都是安全的,你盡可以放心。”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迅速問道:“您是說沈清财?”
二小姐有些驚訝,抿唇笑了一下,對我點頭道:“沒錯。他派人取命,不過任務失敗,那些人被反殺,将軍府的人也都被救下,如今也都離開京城,活得很好。”
我看向二小姐手中的蔔條,又問道:“那您知道是誰救下的嗎?”
“我不知,但我阿姐知道。”
“方大人知情嗎?”
“嗯。”二小姐聲音冰冷,“不然他不會說以為你死了。”
原來小姐讓我到季府,也是為了保護我。
我心頭又是一酸。
“不過。”二小姐又道,“沈清财也不知道任務失敗,他也不關心,隻派人殺了便是,然後抛之腦後。所以,方景衡也不知道。”
“他那麼早就和沈清财同盟了?”我震驚不已。
“嗯。”二小姐冷哼,“在季府裡還有這樣的歪心思,他活不久了。”
“所以他離京多年,夫人不管,也是因為這樣?”
二小姐道:“有這部分緣由,但不是主要。是因為方景衡咎由自取,他不在京城,阿姐還不用痛下殺手。”
我聽着這話,有些不解。
“夫人和他感情不睦嗎?”
二小姐沉默了一會兒:“很難論。”
“二人感情原本可以說是情比金堅,但不知他為何這般,我也看不懂他究竟想要什麼。”二小姐又道。
方家在京城裡也算叫得上号,季家又是名門,大人如此有才能,二人又琴瑟和鳴,方景衡還想要什麼?
是什麼讓兩人産生隔閡?
我又想起墨霜說他心志不堅,想起沈清财的奸佞,想起兩人的同盟,不由得冷笑一聲,這是本性如此吧。
心志不堅可以說是遇事搖擺不定,易受人教唆,但為非作歹、與狼共舞的事可不是心志不堅的人能做出的。
我看是心志太過于堅定。
又不由得想到,大人這樣好的人,若非做了極惡劣的事,否則都能原諒。
他到底幹了什麼,這麼多年大人從未提起他,也不在乎他,府上的人似乎也沒注意他。
越想我越好奇,幾乎就要脫口而問。
低頭看了一眼二小姐,發現她還在畫着字。
我也沒多問,這是大人的事,我又何必刨根問底。
這時墨霜也回來了,沏好茶後問道:“過幾日您回族裡,可要采買東西?”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二小姐要回族裡。
我側頭看去,二小姐對着墨霜道:“買些禮品帶回去吧,有什麼好吃的也買些。這事就辛苦你了。”
“好。”
我跟着墨霜就出了書房,問道:“此次回族裡可是有事發生?”
“并非有事發生。從前些年開始,二小姐每三年就要回去一次。”墨霜的話令我吃驚。
“那夫人也會回去嗎?”我問道。
“不一定。夫人若有時間就回去。”
我又轉身看向二小姐的書房,再一次心中歎道:二小姐好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