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大家一樣的激動和喜悅。
樁樁罪行,件件罪證,讓人怒不可遏,引得天怒人怨。
那幾個官聚在一起低聲密謀,小姐沒管他們,向我們走來,和大家親密地交談,同時遞給我一個眼神。
我迅速領意,轉身立馬跑去拿劍。
等我回來後,立馬挺直腰背讓自己在人群中突出些,好讓小姐一眼就能看到我的暗示。
我将劍以低姿遞了過去,小姐碰到那劍的瞬間,人群極其默契而迅速地閃開,利劍出鞘,勢如破竹。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小姐用劍打鬥,與在相府時的練劍不同,此番刀劍相擊,铿锵亂鳴。
原來劍是這般的淩厲,充滿銳利。
小姐當年的那句“劍從來就不是禮器”原是這個意思。
堪堪幾劍,對面敗局已定。
“綁起來。”小姐随口道,我接過她手裡的劍,退回原位。
而後小姐就帶人去找彭大人,我留在官府繼續和大家暢談。
看到大家對着官柱上的那幾個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動,雖滿臉怒氣,可依舊不敢上前。
看來大家還是心有顧慮。
突然我心生一記,提高聲音道:“各位真是好醜陋的一張臉,竟還異想天開與趙大人下如此賭注。我真是心疼趙大人啊,怎麼就被這些污穢物近身了呢!實在是天理難容啊!這幾個官員還欺壓百姓,害人性命,定會受天打雷劈。衆鄉親相親相愛又為人和善,卻要受這無妄之災,至其家庭破碎,親人分離。不知是否會有明理人主持公道,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說完我做痛心疾首狀,倚在門邊默默抽泣,内心卻對百姓抱歉道:對不住了。
原本那些還在躊躇的人,聽到這樣的話,立刻群情激奮:“對啊!他們壞事做盡,屬實罪有應得,我們又何必再忍!這位姑娘說得對,今日我們定要給我們自己,我們的家人,我們的鄉親讨要說法!”
話一落,離那些官最近的一些人已經上手,對其拳打腳踢。
“各位别累着自己。”我出聲道。
“哎呀!姑娘您就别操心了!”有人抽空對我喊道。
我點點頭,笑道:“是我多慮了,那各位再加把勁兒。”
不一會兒,我餘光就看到小姐帶人回來了,我看各位打得熱火朝天,不得不出聲提醒道:“各位歇着點,大人要回來了。”
“好!”衆人應答後又補了幾腳,在小姐回來時,一齊退到了門外。
這起案子審得很久,内容頗多,罪行罄竹難書,公堂氣氛沉重壓抑。
直到一聲大喊“夫人自缢了!”刺破了這一氛圍。
小姐急忙趕去救人,我依舊留在原地維護秩序。
大家又繼續上前理論,突然得到小姐的命令,要将這幾個官員的眼睛蒙上。
我心想,還有這等好事?
大家也是一樣的激動,連忙搶過布繞着他們的眼睛迅速捆了一圈。
那幾個官想反抗,但手腳被束,想開口,拳頭立馬就飛了過去。
其實他們不從的話,我想着新換上的侍衛動作或許更加直接。
小姐回來後,大家又都停下說理,那幾個官居然試圖講理,被小姐義正詞嚴地拒絕。
審理繼續進行,小姐帶回來那位姑娘的身世似乎有了眉目。
看得出她對小姐很是依賴,很是信任,于是小姐将案件暫時交由彭大人管理,跟着那姑娘離開了。
大家有的跟着小姐一起走,不過大部分還是留在公堂繼續講理。
到後面力弱的人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坐在地上休息,有的依舊精神飽滿,據理力争。
案件審理進行到後半段,小姐采取分化瓦解的方式讓其自述罪行。
夜色漸濃,此案才終于告一段落。
第二日,我早早地就醒了,一推開門,就看到了昨日那位姑娘。
“您醒啦?”她有些扭捏,遞過手裡的竹籃,“我備了些薄禮感謝大人,但她在官府政事繁忙,我不好叨擾,便來找您了。”
“這太客氣了。”我拉着她進屋,看到她身上落的露水,問道,“怎得不叫我?”
她連忙擺手:“這不打緊的。”
又問道:“我能和您說說話嗎?”
“你啊,不必如此客氣。”我揉了揉她的臉,笑道,“放輕松些。我應是與你同歲。”
“好!”她身上緊張的别扭感也消失了,倒像個孩子。
我與她聊了很久,說了很多話。她的心扉也逐漸打開,也能信任于我。
分别之際,我握着她的手道:“若想我了,就來找我。我随時都在。”
“清泠,你真好。”她撲進我的懷裡,低聲道,“那我們今後就是友人了嗎?”
“當然。”
過了些日子,阿祝帶着梁佑就來了:“她總是不好意思來找你。”
梁佑,我記得她。
我笑道:“你怎麼還和我見外?”
“我是怕你因為和我倆聊天而筋疲力盡。”梁佑跑過來拉着我的手,“我看你喜歡梨花,我知道附近有好些梨花樹,可要一起去看看?”
“對啊對啊!可要一起去看看?”阿祝随即應和道。
我看着這兩人神神秘秘,看來有事瞞着我。
不過我也喜歡和她們待在一起,答應道:“好啊!”
我們穿過溪流,來到一個房屋前。
“你且等着我們!”她二人迅速就跑開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我左看右看,還是選擇待在原地等她們。
也就片刻間,她們又回來了。阿祝手裡捧着各色鮮花,梁佑手裡捧着的是大束梨花。
暖意瞬間流過心底,我直接上前抱住她們:“花我很喜歡。”
“我們也很喜歡你!”這兩人把手中的花塞給我,拉着我一路小跑。
樹木的氣息不斷略過身後,很是清新。
不多時,我們就停在了一棵樹下,這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樹,是我見過最大的一棵樹。
梁佑開口:“它是我們臨元最古老的一棵樹呢!”
阿祝從樹後拿出兩捧花,是金黃的桂花,并将手裡的一捧遞給梁佑。
“在臨元,結交的友誼通常都要在這棵樹下做見證。”阿祝解釋道。
“難為你們還替我備花,應是我自己去采才對。”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手裡的花,問道,“那這顔色各異的花又有何寓意?”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大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寓意!我們看它好看,就都摘了些送你。”
我忽然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此見證也很簡單,便是将喜歡的花用細草将其綁在手腕。
“獨特又好看。”我驚歎道。
“你今後是會離開臨元的,但在臨元,我們就還是同心的友人。”阿祝認真地說。
梁佑亦是開口:“今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後會有期對于她們來說卻是後會無期。
我突然有些傷心,上前一步抱住她們哽咽道:“我們後會有期。”
回去的路上,我手裡捧着四束花。
腳邊的溪流緩緩向前,流動的亮光映射在我們的臉上。
我轉身對她們鄭重說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她們的眼眸似一汪清水,笑顔光彩動人:“承你吉言。”
在臨元一直待到九月,期間小姐給阿祝贈名“卿遙”,我也很幸運地和她一起過了生辰。
九月十七日,小姐任職結束。
離行前,我送了兩個木雕給她們,揶揄道:“我可是很會雕此物的哦。”
“希望此物能如同那棵古樹,有南山之壽,享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