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頭。
“剛剛那首曲子你可有聽懂。”她又問道。
我将自己的感受說給她聽,聽完她莞爾一笑:“你學得很好。”
“那你可願跟我回去,替我打理古琴。”我擡頭看着她,她表情有一種若我不同意,便另找理由的輕微不自然。
我知道她是在找理由帶我回去,甚是感激,又想跪下道謝,她出聲制止:“心意我領了。你太過有禮,倒顯得我有些無情了。”
“可想讀書識字?”
我撇撇嘴:“沒這機會。”
她看着我說:“會有的。”轉過身面向懸崖,又重複道,“會有的。”
我沒來由的相信她說的話,對她的信任遠超我自己。
她将琴遞給我,問道:“你可有名字。”
“奉音。”
“可願換名,原來的許生變故。”
“好。”
“清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便為‘清泠’如何。”
“謝小姐贈名。”我鞠躬行禮。
就這樣我跟着小姐回府,這才知她是丞相府的小姐,趙祉蘭。
府中人不少,個個都健康高大,也都待我極好。
回府後,小姐請太醫給我治病,又親自教我琴藝,但我依舊不敢彈她的琴。
許是看出了我的擔憂,她再一次和我肯定道:“清泠,琴是需要練的。你的琴藝我也不願讓它荒廢。你喜歡的,我若有,絕不私藏。且我能給你提供你所想要的也是我的福氣。”
“清泠,我希望你能以一種輕松恣意的方式渡過生命長河。”
這次,我終于有勇氣覆上那古琴,輕輕撥響一個音,似撥雲見日,霧散雲開的清亮。
坐下彈完一曲後,小姐贊道:“你學得很快,也很好。”
我看着這古琴,心中暗歎,不愧是存在于古書中的名琴,不禁問道:“小姐為何喜歡彈琴。
她彈琴的動作沒停,聲音如秋風拂弦,悠揚婉轉,沁潤人心,清遠和淨,靈韻天成,給人一種天地初始的神秘感。
她溫聲回道:“能和古人交友罷了。”
除此之外,小姐亦會用劍。
夜晚時分,有時能在竹林中看到小姐在練劍。
幹淨利落,犀利無比,令人驚歎。
為了不打擾小姐,本想離開,但又實在想看,于是站在原地進退兩難,猶豫不決。
腳步進進退退,身子轉來轉去。
再擡頭時,小姐已經停下,負手而立。
此時我感覺身後驟起寒氣,立刻回頭看去,四周隻有月光傾灑,并無旁人。
“清泠。”
我聽到她喊我,心中一跳,渾身緊張地走上前。
“你可想學?”
“您不怪我?”
“怪你?為何怪你?”小姐有些疑惑。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麼晚了還未入睡,可是有心事?”小姐又問。
“并非。隻是想采些竹葉制香,看到您舞劍,不自覺駐足觀看。實在不是故意而為,望您恕罪。”我心一橫,說出實話。
“無妨。”小姐将劍遞給我,“你若想學,我也可以教你。”
握着劍的手竟有些寒氣,我低頭看向這把劍,筆直如弦,薄如蟬翼,劍身映着月光,猶如新月,亮如冰雪。
我看向小姐,她對我點點頭。
我握着劍胡亂在空中揮了兩下,小姐輕聲笑道:“可是想學?”
“小姐劍術精湛,比起學劍,我更想學琴。”說着又揮了兩下,但劍有些重量,身型一歪,就要倒下。
“小心些。”小姐立馬扶住我,“看來目前不适合學這個。”
“我就喜歡和小姐學琴。今後啊,等學好了琴再與您學劍。”
我扮個鬼臉:“我可不貪心!”
“犟嘴。”小姐搖頭淺笑,“夜深也涼,回房睡吧。”
将近年底,十二月二十六日,我喝完這一日所需的最後一碗湯藥,小姐走進屋中,上下看了我一眼,又捏了捏我的臉,微微一笑,宛如明媚春花,道:“終于把你的身體養好了,原先實在太過瘦弱。”
我看向小姐的眼睛,她雙眸下左右兩邊各有一顆對稱的痣,瞳孔極黑極亮,眉細且彎。
我看着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卻是說不出話,心髒砰砰跳,隻覺得她閃着亮光。
此時她身着月白色冰梅軟緞曳地錦裙,腰間是半月水波腰封,系白玉之環,雙耳墜着藍寶石壘絲珍珠耳環,發髻間插着一隻玉嵌碧玺簪。
雖是小姐最日常的服飾,此刻依舊熠熠生輝,讓我呼吸微滞,于是視線就落在了小姐左手上的翡玉福镯。
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