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狂妄,必定有人撐腰。
為證實想法,我開口道:“報官。”
話音剛落,那官臉上出現勝券在握的表情,周圍百姓也都不再看,就連躲在門窗後的人都不見了。
果然如此。
那官道:“我當是什麼呢?這官你若能報,我項上人頭就送你。”極其嚣張、極其狂妄。
“此話我記下了。”
不想和他多說,我握住二人的手就要走,那官出聲:“那女子我沒要,糧食我也沒要,小娘子如何賠償。”
我看向她們二人,兩人眼淚汪汪、驚懼不已,但還是說道:“我們不願為難你,謝過姑娘。”說完就要磕頭,我連忙阻攔,輕拍二人的手:“放心。”
我轉過身看向那官:“你害怕?”
他面露疑惑:“我能害怕什麼?”
“怕我将她們帶走。”
那官還是高傲得很:“你能走出這縣,我這命就不要了。”
我看了他一眼,微挑眉:“留也無用。”
那官被激得就想沖過來,我正欲動手,卻發變故:他被一旁沖出的老人撞倒,狠狠栽在地上。
那官像得了瘋病,大喊:“不怕我殺你?!”
老人急聲道:“我壽命将盡,又有何懼!可她們命還很長。當年我孫女死在你手裡,我早想殺了你!如今多虧這位姑娘,我才能靠近你。”然後趁着那官還沒反應過來,狠狠甩了他幾巴掌,又啐了他一口。
趁那官發愣,我急忙上前扶起老人。
他看到我過來,瞬間回過神,猛地一推老人,力氣極大,像要把人摔死。我心下一驚,還好已經扶住。
他指着我們叫喳喳道:“好啊,你們敢這樣對我,你們等着瞧!”說完轉身就跑走。
我掃了一眼那官跌跌撞撞的背影,收回視線。想着要用何理由帶上幾位,不然容易受到迫害,于是開口道:“臨元我還比較陌生,若不嫌棄,可先一同前行。”
路上我詢問那官的作風行徑。婦人開口便罵:“這官為非作歹,靠官職欺壓我們,又随意征糧。此人好色,常搶民女做妾,大部分人家都将家裡姑娘送走,好在這官在戶籍方面從來不管,所以縣裡的姑娘實在不多。”
聽完這話,我擡眼看向四周,确實如她所言,要麼是年紀更小的姑娘,又或是年齡稍長的婦人,其餘大部分都是男子。
我問那女子因何緣故回來。女子說她娘寫信告知她爹病重,将不久于人世,希望能回來看一眼。她二人今日是出來買喪葬品的,雖百般躲藏,卻仍被發現。
婦人說她又如何能掙脫,那官用她的命來要挾她女兒。她不願女兒受迫害,就隻能拿錢贖,于是就發生了先前那一幕。
說完這話,婦人又忍不住落淚:“實在感謝姑娘救我二人性命。”
“簡直混賬。”我感覺周圍都是低沉的迷霧,在慢慢擴散。
我擡眼看向四周,開口道:“不必擔心,我救了你們便會負責到底。”然後又問那老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人哇的一聲就哭了,雙腿發軟,直接坐在地上:“當年我孫女被他搶走,她才十二歲啊!我拼命攔着,磕頭求他放過,隻求用我頭上的血換回我的孫女,可他如論如何都不肯。”
“我孫女年紀太小,我怕送她出去她不能好好活着,結果留在我身邊她才會死!我一直磕,一直磕,說可以把全部的錢都給他,可那官說我一個老人能有多少錢,就非要搶走我孫女,不給就打。”
老人的哭訴回蕩在臨元上空:“我孫女實在心疼,大喊‘我去!我答應你!你放過我爺爺,我跟你走!’她磕頭跪别後就跟那狗官走了。我躺在地上哭啊哭,就是沒法起身搶回她!後來她持刀想要殺那賊人被捕,死在了牢裡。”
老人說着這話,渾濁的眼睛不斷湧出清淚,說到後面,掩面而泣,再說不出一個字。
我心如刀絞,看向周圍,大家都在落淚,越到後來哭聲越濃,街道都是百姓的哭聲。
我幾乎要亡于迷霧,周圍的山快速向我移來,上面是血寫的八個大字“臨元悲苦,命短福薄”。
我有些克制不住情緒,清泠遞過手帕為我拭淚:“姑娘能救大家。”聽到清泠這句話,無法言說的悲涼占據我的心髒。
我整理好自己的狀态,将帕子遞給老人擦淚:“很抱歉讓您傷心了。”
老人反倒謝我,聲音蒼老但并非剛剛那般憂傷無助:“若不是姑娘,我也沒機會扇那幾巴掌,而且我們告訴你這些事,是想讓你趕緊離開這裡。”
他快速掃過四周,壓低聲音道:“我們可以悄悄送你出去。”
我搖頭:“您對我有恩,此事未徹底解決便離開,便是恩将仇報,且臨元需換個管事的了。”
接着又問了那官府情況。婦人回答說這些官互相包庇,官官相護,報官隻會被杖責,久而久之,就沒人報官,也就沒人能管得了他們。
婦人看向我,眼裡的淚花還未消失:“你可是當官的?”
我點頭回道:“當個小官,派來此地任職。”
那婦人道:“真好,女子也能當官,我們這連學院都沒有。”
“會有的。”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