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十九年七月十九日,我接到一封狀紙。
上面是一位農夫狀告鄰居害死了他的妻子,要求鄰居賠償。狀紙内容模糊,情感偏冷,就連要求也隻是賠償,要日後幫他家耕地贖罪,并非償命。此事多有蹊跷,我立刻命人開堂會審。
“你仔細說來。”我看着跪在堂下的農夫道。
“草民名叫王二,住在東城的昌和村,我娘子姓徐。前日,孫福誣蔑我娘子占了他家的地,和我娘子起了強烈的争端。村民都有看到。沒想到昨晚我娘子就被毒死了。不是他氣急殺人還能是什麼!”
他指着跪在身邊的鄰居怒道:“但是他卻否認,草民沒辦法,隻能報官。”
我還未開口,身旁劉大人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孫福!毒藥從何得到,如實招來。”
孫福擡起頭:“并非草民下毒,我又從何得知毒藥來源。”
“來人!将孫福拖下去行刑,他準能招認。”
“慢!”我聽完二人對話,覺得甚是荒唐。就如此輕易行刑,又有誰能受得嚴刑拷打,豈非逼認。
“大人可忘了本官還在?”我斜瞥了他一眼,出言詢問。
他立刻作揖說道:“下官隻是想為大人減少煩憂。”态度是煞有其事的恭敬。
“如此說來,本官還要感謝大人了。可煩憂不減反增。”我偏頭轉向他,他立刻垂頭沉默。
另一個官員将話接了過去:“村民都有看到孫福二人争吵,證據确鑿!大人實在是不必浪費時間審此案。”
聽到聲音,我轉身看向他:“證據确鑿?村民隻是看到二人争吵,并未證明見過孫福殺人。或者說昨晚大人看到了?”他啞聲不答。
“既然你二人想法如此相合,本官也不好拆散。”我讓人把這兩官的凳子搬到一起,省得我還要來回看。
這兩官坐在一起頗有狼狽為奸的感覺。
我輕歎一聲,掃視二人說道:“若現在有人來說大人您殺了人,本官便也就此結案了。”
這兩官瞬間出聲:“怎如此潦草!大人可有證據!”
“那人說看見了。”
“他說看見便看見,大人就這般斷案?實在可惡。”這兩官好似抓到把柄,耀武揚威,趾高氣揚。若非還有官服遮着,怕不是已經變成山中野獸沖出這公堂了。
“大人說的極是。”我微微點頭,“可話也是大人的話。本官記得大人說村民都看見了,證據确鑿。怎又行不通了?又或者,大人斷案根本不講證據,直接結案?您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我盯着二人,看他們作何回答。
兩官顯然被話噎住,無言以對,陰沉着臉。片刻後答道:“我們和他豈能一樣。”
沒想是這樣愚蠢的答案。我收回視線,實在是怕自己眼盲。
“王二,你又怎知你娘子是被毒殺?”我看着他說道。
他頭瞬間擡了起來,表情有些驚慌:“草民……草民猜的。我娘子并未有外傷流血之勢,故而猜測。”結結巴巴地回答完後,又将頭低了下去,整個人跪在地上。
“讓人驗屍,傳喚村民。”我吩咐下去。
仵作和村民一同回來,另外還有一個小男孩。
“大人,此子想要放火燒屍。”
燒屍?我被侍衛的話震驚。
那男孩跪在地上,我讓他擡起頭,直盯着他看:“你為何放火燒屍。”
“我爹說要早點讓娘安息。”原來是農夫的兒子。
突然,他猛地向後一縮,像是被什麼驚吓到。我視線轉向那農夫,原是他正惡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兒子,甚至比看殺妻仇人還要兇狠。
他感受到我的視線,立馬換上悲傷的神情,俯身叩頭:“求大人做主!”
“自然。”
仵作驗屍發現此女有強烈的掙紮迹象,是被人強行灌下毒藥。并且手腕處有明顯痕迹,應是被人牢牢抓住。而且被灌毒之前,已被藥啞。
“此女死亡時間應該為昨晚戌時。”
“王二你可有聽到你娘子的掙紮或呼救聲?”那農夫說沒有。我又問他兒子,他也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