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神色未動:“這兩隻蝈蝈,值這個價。小哥不懂,你姓馮的難道還不知道嗎?”
老頭兒一驚,後退一步,警惕道:“你是誰?”
黑衣男人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根本沒搭理他,而是看向夏樞:“五十兩銀子,我拿下這兩隻蝈蝈,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樞這會兒才明白,自己怕是被老頭兒給當冤大頭了。
他其實也沒生氣,這兩隻蝈蝈他原本預想的價格是一百文,打算賣了之後,給阿爹抓藥。
老頭兒給的二兩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若不是有人競價,他早賣給老頭兒了。
現在知道價值遠超二兩,他自是更高興。
雖然内心忍不住吐槽外邊民不聊生,平民百姓連樹皮草葉都吃卻填不飽肚子,有錢人卻為了兩隻逗趣的蝈蝈一擲幾十兩銀子,但也不耽誤他麻利地把兩隻蝈蝈從籠裡抓出來放進一隻空蝈蝈籠,笑容滿面道:“免費送你一隻蝈蝈籠。”
他阿爹需要銀子治病,他們老夏家也需要銀子做底氣,以免動不動就被人威脅着趕出蔣家村。
然而馮老頭兒卻沒放棄。
他聲音暗含威脅,對着黑衣男人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汝南候府馮二爺半個月後做壽,他平時就愛逗這些玩意兒,所以這兩隻蝈蝈我勢在必得,打算送予他做個壽禮。我勸你識相點趕緊離開,不要打這兩隻蝈蝈的主意。”
夏樞眉頭皺起。
他雖然是個不識字的雙兒,也不認識什麼馮二爺,但居住在近京的蔣家村,他聽聞過汝南候的大名,那是當今大皇子的外祖,真正的皇親國戚。
能和汝南候府攀上關系,怪不得這老頭兒如此之橫。
正在夏樞思考的時候,最先開口的瘦臉男子突然變了臉色:“汝南候府?那可是平常人得罪不起的啊!”
“是啊!”他的同伴目光閃爍了一下,身子後退,沖老頭兒拱了拱手,語氣尊敬道:“我道老先生為何執意拿下兩隻蝈蝈呢,原來是送予馮二爺。這馮二爺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這翠蝈蝈我讓與老先生吧。”
“算了,我也不争了。”瘦臉男人歎了口氣,一副不舍的模樣,轉而開始勸說夏樞:“小哥,蝈蝈你賣給馮老爺吧,莫要聽那黑衣男人瞎講,二兩銀子不多,但也不少了,莫要一時貪利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夏樞看看搖頭晃腦、唉聲歎氣的兩人,再看看一臉嘚瑟、勢在必得的老頭兒,心裡微感異樣。
夏樞不動聲色地看向那個存在感極低的黑衣男子。
男子目光和夏樞對上,神情不變,語氣淡淡道:“你若還願賣,這是五十兩銀子。”說着,就伸手把腰間的錢袋子取了下來,拿了五個銀錠子出來。
這是根本不怕姓馮的?
夏樞眼睛轉了一下,像是沒聽到那三人先前的話似的,笑眯眯道:“五十兩銀子,還有比這出價更高的嗎?如果沒有,兩隻蝈蝈就是這位大哥的了。”他伸手指向黑衣男子。
那三個人同時一愣,接着暴跳如雷:“汝南候府的馮二爺要的東西,你們竟然……”
話語、神情、動作完全一緻。
“馮二爺若是想要,你們出高于五十兩銀子的價格買下,再送予他不就得了。”夏樞絲毫不怵,冷笑一聲:“我若認識馮二爺,别說五十兩銀子,就是五百兩銀子,我也願意拿出來買兩隻蝈蝈投他所好。你們這些人想巴結馮二爺,卻連誠意都不願出,反而想借着馮二爺的名頭來欺壓我這個小民,從我這裡牟利,轉手讨好馮二爺。馮二爺要是知道你們明着讨好他,實際上卻毀壞他的名聲,絕對會不齒和你們結交。”
“你胡說,誰說我們毀壞馮二爺的名聲了?”瘦臉男子立時大怒。
夏樞翻了個白眼:“那就别搞那套蝈蝈不便宜賣給你們,就是得罪馮二爺的把戲。馮二爺他們知道你們如此狐假虎威嗎?”
“我們……”瘦臉男人的同伴一愣,接着和其他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夏樞哼了一聲,别以為他見識少就傻,馮二爺再厲害,管他什麼事?又不是姓馮的在他這裡買蝈蝈他不給,得罪誰也不會九曲十八彎地得罪姓馮的。
而且這兩個男人分明是那馮老頭兒的托兒,從一開始就在一唱一和地壓價。
夏樞不了解稀有蝈蝈的價值,若是沒有黑衣男人在,他說不得就上當了,真以為這三人是在競價,最後高高興興地以二三兩銀子把蝈蝈賣了。
但他既然知道了蝈蝈遠不止二三兩銀子,自然就明了這三人是在做戲,想要蒙騙他這個沒見識的雙兒。
當然,若是沒有黑衣男人在,這三人會不會出二三兩的“高價”就難說了。
想到這裡,他也不廢話了,将蝈蝈籠遞向黑衣男人:“是你的了。”
黑衣男人沒有說話,隻點了下頭,一手遞銀子,一手正要接過蝈蝈籠,旁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急吼:“慢着!”
那駝背老頭兒面色青黑,咬牙道:“我出五十一兩。”
剩下兩人也不裝了,立馬氣勢洶洶地上前一步,兇狠地盯着夏樞,一副要揍人的架勢:“你說價高者得,可别說話不算話。”
黑衣男子收回手,神情淡淡:“一百兩。”
夏樞手一抖,蝈蝈籠差點沒掉。
駝背老頭兒氣的打顫,拳頭緊握:“一百零一兩。”
黑衣男子神情不變,悠悠道:“二百兩。”
夏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