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的氣息吹着,像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薄紗,敏郎的耳垂紅得快要滴血了,遏制不住顫抖的身子,後仰着,額頭與額頭相離。
挫着耳垂的力道加重,體溫升上來,那兒估計腫了,玉流大發慈悲地放了手。
她還病着,病着,要忍耐……還未等他松完一口氣,玉流将手放進了他後頸。
冰涼的手同燙熱的肌膚相貼,她在他身上取暖,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的喉結滾過一次又一次。
她在等他說話制止。
怎麼醒來就開始玩他了,是夢到什麼了嗎?
敏郎出神了很久,也抖了很久,他遭不住了:“大人,不、不要捉弄我。”
玉流輕輕笑着,将手拿了出來:“暖和了,咳……你先出去吧。”
用完就被丢的敏郎不明所以:“怎、怎麼了?”
玉流掀開厚被:“我要換衣服,你要看嗎?”
敏郎扭着手,期待得很:“可以嗎?”
玉流溫和笑笑:“我再給你個機會。”
“啊,還是想……啊不不不,我出去。”
門被帶上,床上的玉流收起笑,擡起胳膊動了動,再沒有酸軟無力的感覺後,下床穿好長靴,撿起床腳的外袍披上,推開了門。
睡了太久陡然再直見旭陽,眼睛不禁蒙上澀疼。大病了一場,她也如柔脆的露水一般,禁不住風吹日曬。
“哎,”敏郎愣愣地站在門邊,看着她拿起木簪咬住,攏起落在肩頭的長發,“大人要出去嗎?”
玉流用簪子束好,才開口:“我,咳咳,去侯官署。”
敏郎趕忙拉住她的手腕,眉心緊皺,很不贊成她的一意孤行:“大人,你還沒好透。”
“已經好了,”玉流壓下嗓子裡的癢意,如往常一般捏捏他的臉頰,力道輕了不少,“我要賺錢。”
“什麼?”
“小郎君,養人很費錢的。”
玉流拉開他的手,擡頭,指尖點在他青黑的眼下。她的記性還沒被高熱一并帶走,睡了一整天,他大概也陪了她一整天,還真是,盡心盡力啊,敏郎……
不自知的心慌轉瞬即逝,玉流展顔:“我走了,你去休息吧,不然就要變醜了,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不喜歡醜的,他當然知道:“那、那我,不對,大人,等等!”
走到院中的玉流被兩步并三步追上來的人拉住了手心,還沒回頭就聽見他堅定至極的話語,伴随着丁點生氣,不發作的那種。
他說:“吃點什麼,睡了一整天,除了藥湯什麼都沒吃過。大人吃點什麼下去了,我才會讓大人離開家門。”
玉流掙脫不開他的手:“小郎君,我可以去署裡吃。”
敏郎沒慣着她:“去署裡,大人是不是又說,已經在家吃過了?”
玉流:“……”
被他看出來了。
玉流的确不想吃。嘴裡頭都是苦味,嗓子也還有點疼,她根本沒什麼胃口。
說起來,教訓她的時候真的很像。她過去怎麼沒發覺呢,真是瞎了眼了。
玉流莫名有點心煩,想了想,決定讓步,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好,我吃。”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石桌上擺上來一碗清粥,還有些清淡的小菜。好淡,淡到玉流都要懷疑他有沒有加鹽。
玉流拿起粥,用瓷勺翻了翻,不說嫌棄是假的:“米都爛了,清湯寡水。”
敏郎給她夾菜,聽起來不大高興:“因為一直焖着,我又不知道大人什麼時候能醒來,喝了,不準剩下。”
她吃還不行嗎,怎麼霸道起來了。玉流試探着淺嘗了一口,食之無味,含在舌尖囫囵幾遍才吞下。
她撥開他的臉:“不要,咳咳咳,行了,不要看着我吃,你去睡吧,我會收拾好。”
“不行。”敏郎搬着椅子坐在她身邊,一點都不帶動彈。
“唉。”玉流灌下最後一口,嘴裡依舊什麼味都沒有,也就胃裡舒服了點。
敏郎拿帕子給她擦去喝粥熱出的汗,認真叮囑:“大人記得,要早點回來。”
若是從前,玉流還會和他調笑,此刻卻失了這樣的興頭,側過身靜靜地看着他,倏忽輕笑,笑意流在眼角,玉流抿唇點頭:“好。”
将她送走後,他坐在玉流原本的位置上,那點淡到幾乎沒有的笑遲遲沒有從他的心頭消散。
頭有些疼了,按着眉心半阖眼眸,是因為病還沒有好嗎,他怎麼覺得她剛剛看他時,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時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玉流一個人走在路邊,臉色沉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看見她出門的外侯官也不敢輕易上前搭話,眼睜睜看着玉流走出岔道,往另一邊去了。
玉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外侯官心想。
玉流心中有事,走的腳速也慢了許多,恍惚過了許久,她擡頭查看,四周隻有并不熟悉的風景,玉流恍然大悟,她走錯路了,這裡過去,不知是誰家的後牆。
她看了眼,一時半會兒想不起這是哪兒,索性原路返回。
玉流往後走,有人往前來,擦身而過之際,兩道腳步如呼吸輕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