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攤子那兒,他們都沒和這群人有過其他接觸,玉流壓根不知道這個光頭說的東西到底指的是什麼。
光頭也不多說,就那麼幾個字:“你清楚。”
“我清楚?”玉流向遠處望去,風鳴越來越近,她笑了笑,嫌惡地翻了個白眼,真是蠢到家了。
“清楚你不是東西?”
光頭沒什麼反應,後面被抓的敏郎噗哈地笑出來。
身後的小弟立即提上刀刃,警告道:“嚴肅點,不準笑。”
敏郎恢複覺悟:“哦。”
光頭可能真的腦子不好,愣住了:“你什麼意思?”
身邊的小弟及時解惑:“大哥,她在笑話你。”
“笑話我,笑話我什麼,不是東西,不是……啊,啊,好啊!”
光頭終于領會過來,他沒想到會被一個女相的小白臉看不起,怒意猙獰,氣得撩起袖子就要上:“今天是個好日子,兄弟們,給我看好了,看我怎麼把她給——”
“汪汪!”獵犬的叫聲忽至,随之而來的,還有,“退下。”
和煦如風的音色,卻讓這幾位大漢立刻站好。敏郎被迫,也跟着挺直脊背,隻是他側過了臉。
連要來殺她的這位也收起刀規規矩矩地鞠躬。等到這位氣質儒雅的書生走到眼前,才敢擡頭,谄媚開口:“管家,您怎麼來了,我已經找到偷東西的人了,就是他們,一個已經逮到了,還有一個,喏,就是她,在和我們裝。”
“哦?這樣嗎,”書生轉過臉,先是看了一眼對面的玉流,再看了一眼被抓到的敏郎,最後看向急着邀功的光頭,随和地拍拍他的肩膀,“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光頭大喜:“不辛苦,不辛苦,為管家效力,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麼,”書生按着他的肩,往下施力,話鋒一轉,“還記得我來時的第一句話嗎?”
“啊,什麼,您說了什麼?”
“看來沒聽我說話啊。”書生有數了,溫和笑笑。
“你們呢,管家剛才說了什麼?”光頭摸着锃亮的腦門,絲毫沒有發現書生語氣中的微微不悅。
兩位小弟哪裡敢應,低頭的低頭,轉身的轉身,躲開大哥的詢問。
光頭:“嘿,你倆幹嘛呢!”
“沒關系,”書生不生氣,“那我再說一次。”
抓着光頭肩膀的手指暴起,扣進他的皮肉,将人狠狠甩開:“我說——退下!”
人被狠狠一扔,光頭清醒了點,再看其他兄弟的姿勢,立即意識到管家對他已然不滿,慌忙認錯:“管家我錯了。”
“啪”,他爬過來,打着自己的耳光,賠着笑臉:“小的一時着急,忘了跟您老說一聲了。”
話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是他喂了獵犬幾塊好野兔肉,讓它多聞了一點氣味,這才發現了蛛絲馬迹,竊賊居然就是攤子上的那兩個小白臉。
他跟着觀察了好久,雖然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看這兩個瘦弱的樣子,三對二,他們穩赢。
難得撞上這麼好的機會,他要抓住了。
光頭滿腦子都是立功,完全沒看出管家的眉頭越壓越低,顯然已經耐心告罄。
“管家,您聽我說,我已經問好了,就是這個小白臉,還滿嘴謊話,想哄騙我,您不要——”
忽地,“汪嗚——”獵犬擡起爪子,沖着敏郎長叫。
“狗大人,你打什麼岔啊,我和管家說話呢,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就,呃——”
幾乎是無人察覺,就在眨眼的片刻,光頭的話就到此為止。他的眼白上翻,脖頸一道血痕飛出,腦袋就這麼載倒下去。
重重的兩聲,在寂靜的土地上,分外刺耳。
書生收手中的毛筆,平靜得不像是剛剛殺了一個人:“我的狗都嫌你煩,是吧,阿松?”
“汪汪!”緊接着,獵犬猛地咬上斷肉,兇猛撲食。
犬齒撕扯咀嚼血肉的聲音被夜風無限放大,卷起漫天的血腥。風一吹,全往人臉上來。
味兒太沖了,書生皺眉,卷起袖子掩鼻,對着玉流道:“抱歉。”
說完,踢踢它的肚子:“像什麼樣子,去,到邊上吃。”
獵犬嗚嗚,哀怨地看了主人一眼,拖着留着血的腦袋走了。
“手下不懂事,見笑了,”處理好這些,書生拿出帕子,擦去手指濺上的血,朝她微笑,“人還不如狗聽話,活着也是浪費,姑娘說是嗎?”
玉流側了側身,也不說話,依舊玩着手裡的劍,心裡想着,這走向還有點意思。
被人無視掃了臉面,他也不介意,笑了笑,算是化解她的冷漠。
“看來是不認得我了,不怪你,怪我。”
“玉流小丫頭,多年未見,亭亭玉立了,”書生收好帕子,眯着笑眼,眉目和藹,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我當初就和李長庚說過,你會比宋繁聲更成器。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一個兩個熟悉的名字蹦出來,還說得這麼熟稔,玉流擡眸,她倒是要好好瞧瞧了。
隻見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來了一句:“呦,你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