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演講那天,趙魁一開始也有一些緊張,看到台下黑壓壓一片内心就一直在打鼓。首排就坐的是鄉鎮領導,個個肥頭大耳、挺胸腆肚,根本就是一副營養過剩的樣子。趙魁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并在心中默默地念叨:“我就當下面坐的都是一群豬,他們沒有什麼可怕的,我才是它們的衣食父母。它們都應該聽我的才對。”
趙魁深出一口氣,經過短暫的迷茫之後重拾自信,腦海中一直浮現出他在自家院裡給小豬喂食的情景。不得不說信心給人的力量是難以想象的,以老趙的為人,從未單獨面對一大群人講過話,尤其還是一些鄉鎮領導,沒有經曆過的人,第一次上台肯定會有不小的心理壓力。心裡緊張的最直觀表現是四肢發抖,腦門冒汗,胸口打鼓,說話結巴,這些都是初次演講的人繞不過的一道坎兒。而趙魁通過聯想自己在家喂豬的場面,不消片刻便恢複了自信。
趙魁在那些官老爺面前不由得心裡發毛更不知從何說起。可在面對自己家小豬的時候,大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覺,想怎麼調教它們就怎麼調教它們,哪個不服的,敢跟我炸毛試試?看我不打斷它狗腿!噢,不對應該是打斷它的豬腿才對。
進入狀态的趙魁口若懸河、信口拈來,沒話也能說三句。用現在的話說,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表現的機會,不刷一刷存在感,如何對得起主人的身份?總體上來說趙魁講的還算是可以的。不時的還有一些掌聲。事情到此本來也算是不錯的結局,不過,整段演講進行到最後階段來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反而使這次講話留下一點小小的遺憾。
問題出在趙魁講完之後,書記秘書随口問了一句:“大叔,我聽你們村長說,您之前從未有過上台的經曆,沒想到您今天超常發揮,講的這麼動人,我想問一下,您第一次上台緊張不緊張?内心有什麼感受?”
“第一次講話緊張那是必須的,畢竟我也屬于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幸好之前我做足了功課,直到我熟悉了講話的節奏,找回了自信。”
“您之前是做足了功課呀?怪不得發揮的這麼優秀呢,我再冒昧問一句,您之前所做的功課具體内容方便給大家透露一下嗎?”
“說真的剛開始我對自己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幾乎都打算放棄了,後來俺家裡提醒我:你上台講話的時候,就當下面坐着的都是一群豬,想說啥就說啥,這個家裡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你的話哪個敢不聽?你還别說,我媳婦這法子還真靈,……。”
趙魁滔滔不絕,侃侃而談,隻是沒有留意下面一幹人等,全都是一臉黑線,臉色陰冷的好似要滴下水一般。
趙村長更是心急如焚、暗中埋怨:這個老趙可真是的,你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呢?哪能把台下一班領導當成豬呢?雖說領導們個個肥頭大耳、腸滿油肥,私底下村民也這麼稱呼這些官老爺們,隻是不管背後說什麼都無所謂,可是在這正規場合,誰也不能這麼直言不諱地大膽明說呀,你讓這些官老爺們的臉面往哪放?
功夫不大,就有人通知村長:“瞧你找的都是什麼人啊?這人也太不靠譜了,會不會說話?自有鄉鎮以來,誰敢當着衆多領導的面,把台下一幹領導當成一群豬的?這人明顯就是欠扁的節奏啊!純粹是背着鼓找槌———找着挨敲!案闆上的黃瓜———欠拍!趕緊把他領回去,别讓他在上面胡扯了,再讓他講下去,說不定哪個鄉領導就會被他氣出個心髒病什麼的可就麻煩大了。”
村長也覺得趙魁講的有一些出圈兒,于是找個機會把老趙叫了出來埋怨道:“你怎麼說話一點兒也不把門兒?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自己心裡就沒有底嗎?”
趙魁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說的都是實際情況嘛,本來我就從未上過講台,接到你交代的任務,感覺壓力很大,所以事先就在家裡對着俺家的小豬多次演示,由此而使自己信心大增,這才有勇氣參加今天的演講。如果沒有前幾天演練的經曆,打死我我也不敢上台發言的。”
“你在下面不管怎麼演練都沒有問題,可你不要把這樣的話一股腦的全說出來呀,你把那些領導當成小豬一樣,換了誰能有好臉色?”
“我這不是一激動說秃噜嘴了嗎?再者說了,我也沒有說錯呀,下面的群衆的确就把那些隻拿錢不辦事的頭頭腦腦,私下裡都管他們叫豬……。”
“不論在私下裡說什麼,在台面上還要稱呼一聲領導的,你鬧的這一出,讓我在上面很沒有面子你知不知道?”
趙魁撓了撓頭皮,無可奈何道:“事情已經是這樣了,覆水難收、回天乏術,你說怎麼辦吧?”
“本來你不把那些領導當成小豬的話,答應給你的各種獎勵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可你今天在台上那麼一說,惹得領導們都很生氣,估計獎勵的事情也有一點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