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在村子中央,從那兒走到山腳下約莫要半刻鐘,村裡的路不大平整,他們的新住處地勢又高,晏興茂的腿禁不起颠簸,一路都得繃着神經,到了地方,将晏興茂放下後,晏小月頭發都汗濕了。
一家人一刻未歇,趁着天色還早,又挑了水來擦洗屋子裡的物什,就連斷着腿的晏興茂也坐着擦凳子、擦桌子。
晏小魚和晏小月将竈房裡的那口大水缸移出來洗了三遍,準備用來儲水。這水缸上沿有一個挺大的缺口,隻能裝大半缸水,但重買一個至少得兩、三百文,晏小魚還是決定先将就着用。
隻有兩個木桶,姐弟二人輪着去村子南邊那口井裡挑水。同樣的兩桶水,晏小月挑着健步如飛,竟然比晏小魚還輕松些。
洗完水缸,将水缸和兩個桶都打滿水,他們又去山上拾了好些柴火回來,将柴火歸置好後,何秋花死活不讓他兩幹活了。
姐弟兩個今日從晨光微露忙到落霞滿天,這會兒又累又餓,何秋花很是心疼,和晏興茂一起搶了晏小魚做飯的活計,夫妻兩一個燒火,一個煮飯,配合十分默契。
晏小魚和晏小月各搬了張椅子坐在院子裡納涼,夏日的晚風溫柔地吹拂着,身體上的疲憊的似乎也淡去不少。
尋到了安身之處,往後都不用跟長房的人勾心鬥角了,晏小魚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心裡格外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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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月閑不住,坐了一會兒便要去挑水,将何秋花煮飯用掉的水補上。
“阿姐。”晏小魚拉住她,“休息會兒再去。”
“我不累。”
“不累也休息會兒。”晏小魚說完,一臉欽羨地拍了拍她胳膊上的肌肉,“真是塊練武的好料子。”
晏小月臉漲得绯紅,悶悶地坐了回去:“别的姑娘都沒有我這樣的,小寶說我比漢子還壯,比牛還黑,比豬還能吃。”
晏小魚氣得坐直了身子:“那有什麼!人家想要你這身闆還沒有呢!你這樣多好,晏小寶那個小雞崽敢欺負你,你一拳就能掄死他!别聽那小崽子胡咧咧,他就是嫉妒你!隻有敵人才希望你瘦弱!”
"吃得多怎麼了,能吃是福!黑一點怎麼了?黑黑的也很漂亮!"
他說的全是真心話。
晏小月其實長得挺清秀的,就是身形比尋常女子高大許多,因為經常下地,膚色偏深,體格也比較健壯,按現代的話說,就是‘金剛芭比’,她娘何秋花也是如此。
晏小魚十分羨慕,他幼時剛進福利院那會兒,因為個子小,沒少受欺負,後來長大了,也就一米七出頭,原身身量和他差不多,無論是穿來前還是穿來後,都沒有晏小月高。
他一臉真摯,晏小月卻聽得愣了一下:“真的?”
晏小魚連連點頭,正要開口,便聽見有人道:“魚哥兒說得是,你這樣極好。”
姐弟兩循着聲音一齊扭頭,才看到院子門口的嚴少成。
晏小月的臉又紅了幾分,嚴少成瞧出她不自在,立刻移開了視線:“我方才回來,瞧見院門開着,便想過來瞧瞧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倒是打擾你們說話了。”
經過嚴少煊的對比,晏小魚如今看嚴少成那真是哪哪兒都順眼。
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麼區别能這麼大呢?看看人家嚴少成,多有禮貌!多有見地!
晏小魚眉眼彎彎地站起來:“嚴大哥莫要客氣,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瞧你是村裡少見的明眼人,咱們也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家裡都歸置好了,沒啥需要幫忙的,多謝嚴大哥。”他熱情洋溢地招呼嚴少成,“嚴大哥吃了沒?我娘正在做晚食,你若沒吃,便一起吃些吧?”
聽到動靜的何秋花也出來,磕磕絆絆地邀請嚴少成留下來用飯。
嚴少成客氣道:“多謝,不過我在外頭吃過了。”
三人寒暄了幾句,晏小魚瞥見屋檐下的竹梯,連忙道謝:“多謝嚴大哥給我們送梯子過來,真是勞你費心了。”
“梯子?”嚴少成愣了愣,接着了然一笑,“不是我送來的,我昨日念了一嘴,可早上出門匆忙給忘了,想來是少煊給你們搬來的。”
晏小魚面色一怔。
真沒想到嚴少煊竟然這麼好心,還以為這人不樂意将屋子賃給他們呢。
可為什麼主動幫了忙,見了他卻沒個好臉色呢?晏小魚十分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