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幽佳忍笑半天,最終獨朽起身後,似是無事兒般地走來,她說道:“鬼雞倘若與凡間的雞一樣,就不會有鬼願意被啄了。”
“這樣呀……”
“什麼這樣?什麼這樣?發生了什麼?”獨朽面色平常,問道,“真不知道你們想些什麼,中幻覺了?”
雀小琳點頭附和着說:“中幻覺了,還是很搞笑的幻覺!”
“……得了,咱跑這麼久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樣了。”
獨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出去被一隻雞踹翻了?不是,哈哈,誰信?他可不信,何人能被一隻公雞踹翻?令人恥笑。
他的尾巴拍在地面上來回掃動着,下一秒彼岸花便在原處長起。他頓時覺得尾巴似乎有些刺痛,等低下頭一看,彼岸花早已長了一路,給荒涼的金雞山帶來了鮮紅。
彼岸花延長至了末路,山上打下來的光陰下一位穿着奇特,滿頭花白的老婆婆邁着蹒跚步伐走來。
手邊……是被麻繩綁着的于雲間。于雲間耳朵被老婆婆揪着,彎着腰滿臉不悅地跟着下了山。
“……”獨朽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身盤臂盯着那位老婆婆,神情中帶着些許猜疑。
待他兩者極快要到達面前,他突然說道:“這不會是孟婆吧?不可能啊……不是去尋孟婆的?”
傳聞都說孟婆曾乃第一美人,臨死前才不過二七,怎會如此?
“小景!”于雲間快到跟前時,立即擡起頭試圖尋求幫助,無奈卻被婆婆一把揪了回去。
景幽佳方想開口,卻被這位婆婆打斷了話:“四位,應不是鬼吧?身上的鬼氣可不重。”
是也。白衣姑娘已離開許久,碰巧上到金雞山消耗體力,鬼氣已然消散了個大概。
看得出面前的婆婆早就知道了于雲間是活物的身份,既如此,她想着不必隐瞞了。多說少說都相同,婆婆沒有傷害于雲間也說明沒有惡意。
彼岸花開,這是孟婆?
孟婆哼哧笑起,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然說道:“不錯,我是孟婆。”
于雲間終于被她撒開了手,她說:“四位是來找老身的,生人冒這麼大的險來于此地,他一開始也便在我身旁鬼鬼祟祟,究竟想要何物?”
“彼岸花?彼岸花。”獨朽不知何時摘下了彼岸花,蹲在地上思索着,“這就是?”
“……你們是來拿花的?”孟婆原以為他們有多麼重要的事情才敢下鬼界,竟然隻是為了一朵花,甚至來了四人?
冒如此大的風險,隻為了,一朵花?
景幽佳看出她的疑慮,并說道:“婆婆,我們不會白拿您的花。若您有其它需求,我們定會幫你。”
孟婆後背一僵,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雙目便這樣盯着她,一直一直……直到于雲間擋在了前面。
“不久前是我急切了,隻是天即将要亮,若我們不早些将花拿走,那麼……”
“不必多說。”孟婆揮起手,片刻後又背起了手,眯着眼睛看向山上,“老身确實有一事所求,隻是老身……”
隻是,她似乎不記得那件事了。
隻是,心裡仿佛有一件事在心裡早就生了根,可究竟是什麼呢?她真的不記得。所以她迫切地想知道,是什麼能在心裡紮根這麼久。
連她,也受不了。
原來沒有心,也會痛苦。
景幽佳讀出她眼中迷茫的悲傷,忽然想到凡間所謂的“祭孟日”,何不一問?
“您在鬼界有多少年了,您的初衷是什麼?”
孟婆低下頭,聲線低沉悲哀:“初衷?老身什麼也不記得了。”
于雲間與景幽佳相互一視,多年默契早已深知對方所想,隻剩獨朽傻笑着說:“那你來這兒很久了啊。鬼界有什麼好玩的麼?來這兒一趟很不容易,你是不知道啊,下次來……不不不,或許都沒下次了。”
孟婆睨了他一眼,便聽景幽佳說道:“在我們凡間有一段佳話。”
“佳話?老身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一段感情。”孟婆奇疑地看着她。
景幽佳不顧她怪異地眼神,自顧自說着:“曾有一位男子與一位女子在橋上相遇,二人在青雨天互執白傘。”
白傘碰在一同,肩膀擦身而過,幾步後兩人同時轉身相視一笑;街上有人推着小車急切趕回家中,橋上有人希望這一刻停得再久。
綿綿小雨下個不停,有人為雨愁,有人為雨笑。
天上流傳着這樣一句話,當兩人有着足夠的緣分,隻需一眼,便不負此生。
孟婆直立在前,卻是背後顫抖的手出賣了她,或許就連她都說不準,這是為何。
公子與姑娘在那日,便在心中暗自決定了什麼;又或許,那一眼,便是一生。
自那日起,姑娘繡帕常常走神,總有人會打趣她中意了哪家公子,而姑娘隻是腼腆地遮住自己的臉,把笑容藏在帕子中。
和……臉上的一抹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