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們提出要離開的時候,維希才轉頭提出疑問:“不把他帶走嗎?”
這個他指的是躺在床上的洛維。
金眼睛看着他身邊的洛維,理由直白:“不太方便,我們隻來了三個人,出門的時候還要應付門口那些守衛的蟲族,帶着一個不便于行動的你出去已經有些困難了,更何況我們在體力和近戰以及人數上都不占優勢。”
維希散開自己的精神力,發現院子裡那些還活着的仆從以及守衛腦子裡都有自己種下的爆破種子:“我可以把他們都殺了,這樣就不會礙事了。”
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的,和他那純良稚嫩的形象完全不同,他感覺到那些略帶驚悚和防備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所有的情緒似乎都與世界隔了一層膜,外界投射的情緒無論有怎樣的意味,經過那層膜都大大的削減。
維希現在也懶得調動情緒去對他們的情緒做出回應。
他懶得再去補救和僞裝自己的形象了。
“就算是這樣我們還是帶不走他。”
維希擡眼去看說話的金眼睛,被藏在陰影裡的眼睛此時透露出陰森且滲人的寒意。
“我們隻有一架小型飛行器,洛維隻說你們離開時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讓我們過來在必要的時候出手拖住這些麻煩……我們三個雖然有一點能力,但是在體力和近戰方面和普通蟲族還是有差距的,再加上飛行器雖然輕巧迅速,但是缺點是容納空間小且承重輕……我們隻能給你留一個位置,沒有能力再多帶另一個蟲了。”
維希低着頭不應腔了。
好一會兒,他把被子拉了拉,像是害怕洛維着涼一般把被子拉到他的脖頸處。
“好吧。”他說。
門外的銀發少年已經焦急地催了好幾遍,即使維希表示自己有能力把院子裡剩餘的蟲族全部清理幹淨,但是為防外部有蟲族來找阿塔蘭,他們還是要抓緊時間離開,避免不必要的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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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托着維希走出了房間。
維希看着那扇門漸漸地阖上,伴随着一聲輕響,隔絕了屋内的燈光。
恍惚間心裡也有一扇門重重地關了起來,巨大的聲響在耳邊不斷的回蕩。
他覺得自己心裡似乎空了一塊。
二樓的臭味依舊刺鼻,離開前維希想要最後去看一眼弗洛西。
他想讓三人把自己送走後再讓他們回來把弗洛西也接走。
銀發少年看螳螂帶着他離開的方向,神情有些怪異:“啊,忘了還有個小崽子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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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味愈發濃重,弗洛西的房門反常的虛掩着,光線從門縫和被某些液體腐蝕留下的洞裡透露出來。
維希愣了一下。
在幾乎刺耳的白噪音裡,他伸手推開了弗洛西的房門。
房間裡一片死寂,巨大的蟲屍阻隔屋外人向裡面看的視線,維希在巨大的噪音裡聽見自己讓螳螂繼續向屋裡走的指令。
銀發少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說的什麼維希已經聽不清了,螳螂托着他繞過堵在門口的蟲屍,走進房間裡。
他看到了弗洛西半阖着的眼睛。
螳螂壓低身子,他伸出手放在弗洛西的鼻子下面。
冰冷,安靜。
沒有一點氣流。
薄薄的被子下是光裸且青紫重疊的身體,他的視線落到弗洛西殘破的翅膀上。
半晌,維希突兀地笑了一聲。
冰冷的怒火慢慢的從心口燒了起來,一向平靜的精神海裡掀起暴怒的巨浪,宅子裡剩下的蟲子們不約而同地抱着劇痛的頭,在翻滾哀嚎裡七竅流血而亡。
等到再也感知不到宅子裡被他标記過的蟲子們的精神力信号後,維希暴虐的精神力在空氣裡流轉呼嘯,咆哮着被收了回去。
可是維希并不痛快。
到了這一刻,他沒有任何的想法,也什麼都不想說,隻是想笑。
他覺得很荒謬,眼前的一切都很荒謬。
這一刻他想拉着整個蟲族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