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正在喝茶的齊同晏聽到這聲,喉嚨一個咕噜,差點沒嗆到自己。
休什麼?他剛剛說休什麼?皇姐休了驸馬?不是,什麼時候的事啊?他離開上京的時候嗎?
“對,今天剛休的,我是特地來向國師大人報告喜訊的。”齊琅臉上的喜悅與自豪溢于言表。
“恭喜四公主,願公主從始至終都能夠做自己,不留遺憾。”千非忌臉上溫柔,做足表面功夫,一雙眼也沒有亂看,全然沒有在齊同晏面前的瘋癡模樣。
“皇姐,你……你把驸馬休了啊?”齊同晏小心翼翼問。
“是啊,看他不爽很久了,總是唠唠叨叨管這管那,要我說,理念不合,強扭的西瓜不甜,早該散了。”齊琅不以為意,将從前的事和盤托出,不外乎是那位驸馬是個大男子主義,而齊琅又是特立獨行的女性,二人幾乎沒有一處是互相合心意的。也得虧秦昭帝寵女兒,再加上四公主的驸馬本就是入贅,如今才能休得了。
“國師大人,你都收了我六弟為學生了,能不能也順道收了我?”
“千不過是六皇子名義上的老師罷了,能教導的并不多,四公主想從千這裡學到什麼?”
“我想……”學什麼好呢?她自認從小就不擅長琴棋書畫那類文绉绉的事,女紅就更不必提了,唯一有點興趣的還是可以耍得虎虎生風的槍棍那一類的兵器,可國師看起來也是個身體羸弱的文人,必定也是不會武的,“我……國師大人說過自己會星算的吧?齊琅跟您學星相可好?”
“千自然無異議,隻是四公主此前并沒有基礎,星相一事,隻怕上手艱難,還要四公主多多克服。”
“放心吧,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
“國師大人看起來頗集能人之所長,不知師承何處?”齊同晏突然插嘴。
千非忌的眼神轉向他,從容答道:“千并不知道師父的名号,隻知道他一直雲遊四方。千很早便離開他了,也許他已經與世長辭了也說不定。”
果然,想從這個國師嘴裡套話,還是沒那麼容易的。齊同晏也就是随口一問,他當然也可以問千非忌是不是有個師弟,但那無異于将沈宋瓴置于危險之中,誰知道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來?他雖然不夠信任沈宋瓴,卻更不相信千非忌。
“皇姐,府中還有事,六弟便先告辭了。”見齊同晏站起身辭别,齊琅忙跟着起身:“哎,我也要回去了,國師大人下次再見!”
“二位殿下慢走,”千非忌将人送出門外,“千還要提醒殿下一句,周身安全,還需小心防範,像今日這樣孤身行動可不可取。”
齊琅随意地擺擺手:“放心吧,敢對本公主出手的大多是真的想被本公主打一頓,不過還是多謝國師大人關心。”
齊同晏被齊琅拉着,轉身時視線輕輕略過千非忌,看見了他嘴角逐漸勾起的笑意,眼神中意味不明,像是在觀賞着什麼。
國師府外,回去的路上,齊同晏問:“皇姐,你怎麼認識的國師?我記得上次宮宴你明明沒來。”
“路上遇見的咯,當時那個渣男……就我休了的那個驸馬,反正當時我跟他吵得不可開交,就自己出來逛逛散散心,碰巧就遇見國師了。不得不說國師真是仙人之姿,身上就有一種淡雅的氣質,我是不奢望能娶他做驸馬啦,多見見也是好的。”
齊同晏:“?”
什麼?
“皇姐你……剛剛說什麼?你看上國師了?”
“他長成那樣,我看上他,不是很正常嗎?”齊琅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而且他很完美啊,不會跟别人一樣說我沒有個女孩樣子,也不會說什麼我休了丈夫想要再娶就困難了,反而是肯定我的一切,肯定我的愛好,肯定我的觀念,就連我說女子上戰場,他都沒有反對诶。”
“不是這個問題,他……呃,他……”齊琅說的那些,齊同晏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實際上,會朝齊琅說這些的人基本都是和她毫無關系的人,明明毫無關系,卻一定要點評幾句,不知是想從中獲得什麼。“那,皇姐你現在就是想當他的學生多有些理由找他?”
“是啊,你皇姐我還是拎得清輕重的,那可是父皇看重的國師诶,我可不敢動。何況像國師這樣的人,隻要遠遠觀着就好了。”
“皇姐說得有理……哈哈……”齊同晏不自在地笑了幾聲附和。
“對了,你回來得晚,興許還不知道吧,卑月國的使臣這兩天就要進京了。”齊琅突然想起這茬,“不過外交這種事情沒我們什麼事,讓大皇兄和二皇兄他們操心就行了。”
“卑月……?他們長久不與我們聯系了,怎麼會突然來朝貢?”齊同晏心裡犯疑。
“可能他們前幾年忙吧。不過我聽說啊,他們這次來好像主要是來找人的。”齊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在路上走着,随口與齊同晏交談,“坊間最近也有這種說法,說他們是來找卑月王的私生子的,至于可信度我就不知道了。”
“來昭國找卑月王的私生子?”
“你也覺得他們有點毛病是吧?”齊琅吞下手中最後一個青果,拍拍袖子,“不過隻是坊間傳謠罷了,不可全信,皇姐我先走了啊。”岔路口處,齊琅與齊同晏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回府。
等齊同晏回到燕王府時,又是一副歲月靜好。府中的人事物沒有絲毫變化,一切都井然有序,就像是他從未因遠行而離開過。
“将軍行、将軍遠、将軍在外征,書信來、書信去、年年不到頭,戈一倒、士一跑,請來我的家,喂你山珍與海味,再喂你牛羊與龍虎。”
門口處,傳來了小兒童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