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同晏策馬上前幾步,翻身下馬:“皇兄怎麼在這?”
“出去辦了點事,回來時恰好看到你的馬車。”齊珺的身上自帶着一股沉穩的氣質,齊同晏小時候就喜歡跟着他,“聽你侍衛說,你剛剛去幫甯小少爺的忙了?”
“不算吧,就是他馬跑太快了,他又不會控制,我就幫他穩了一下,不然會撞到别人的。”
“晏兒很樂于助人呢。”齊珺的嗓音溫厚,作為兄長的笑容也和煦。
“都說了不是的……”
“為兄也許久沒見晏兒了,要不要和皇兄一同進宮?”
齊同晏瞥了一眼不遠處齊珺的馬車:“不會打擾到皇兄嗎?”
“自然不會。”
“那臣弟就不客氣了。對了,那匹白馬是十裡馬莊的,記得找個人送回去。”後面這句話是對青楓說的。
“你們去到十裡馬莊了?”說話間,二人已雙雙上了齊珺的馬車,青楓與車夫同坐,在前驅馬。
“那馬性子烈,狂性大,跑了好一會兒的路才歇下。也不知道甯家哪找來的馬,倒是上乘。”
“你看上那馬了?”
“也還好吧,不過這麼說起來……我好像确實也挺久沒和人賽馬了。”
“大家長大後都各自分開了,這也是難免的事。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這幾個小的的,總是自由自在的樣子,沒太多煩心事。”
“皇兄現在很忙吧?”
“嗯,宮裡父皇交待的事情多,府裡的雜項也多,你皇嫂也……罷了。”齊珺的妻子是卑月國來的和親公主,二人的結合帶有國家性質。也是因此,他二人間并沒有什麼情感,也就是相敬如賓的關系。
齊同晏并不多問,他一直知道齊珺他們雙方對這段婚姻都沒什麼感情,隻是為了各自國家的利益而委曲求全。“父皇這是看重皇兄,但皇兄也要顧好身子,莫要勞累過度。”
“放心吧,皇兄好得很。我倒是有點擔心你二皇兄,這麼幾年就寄來了幾封書信,希望一切順利。”
“皇兄别擔心,二皇兄本領大着呢,父皇肯定也是知道這點才讓他去龐風嶺卧底的。”龐風嶺遠在上京外,二皇子齊遐流五年前受命,卧底于龐風嶺的山賊團夥内部,隻待找時機與朝廷通信,将山賊一網打盡。
齊珺一笑,“也就你二皇兄這種吊兒郎當的樣子,才能和那夥兒山賊打成一片了。”
“二皇兄的外表最具欺騙性了,不像臣弟,說是纨绔子弟,就真的隻有吃喝玩樂。”齊同晏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知不覺間,馬車安穩停步,簾外傳來馬夫的聲音:“殿下,到了。”
齊同晏率先走下馬車,轉身虛扶着齊珺。“皇兄,早上我讓我的一個侍衛先進宮了,我這會兒去看看他準備得如何了。”
“好,你去忙吧,待會兒見。”
揮别齊珺後,齊同晏帶着青楓找到竹篁:“舞樂坊的人都帶來了麼?”
“殿下放心,一切順利。”
“行,不出錯就行。這場莫名其妙的家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是什麼節日,也不是什麼生日,莫名其妙地就要舉辦什麼家宴,讓在外的子女進宮。當然,除了遠在他方難以脫身的二皇子齊遐流。
“那我先走了。”齊同晏說。
“殿下,七皇子好像往這個方向來了。”青楓突然低聲道。
“由他去,不用理他。”齊同晏冷笑一聲,聲音罕見地冷漠。他倒是想裝作不知道,奈何齊緒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這不是六哥嗎,怎麼在這種地方待着?父皇可是念着說分外想念你,想跟六哥你好好叙叙呢。”齊緒手中拿着長鞭,來到齊同晏跟前,“六哥身後這兩個……是六哥的侍衛吧?怎麼能穿得如此寒酸呢,這可體現不出天家威嚴啊,哥哥的氣勢都要被他們給拉低了。”
齊同晏甚至想掏掏耳朵直接走人,隻是禮數還束縛着他。
“六哥遇到困難,怎麼不跟弟弟說呢?父皇送給弟弟好多好東西,七弟這就分些,讓人送去六哥府上。”齊緒猶在陰陽怪氣,彰顯着自己受寵的事實。齊同晏是知道的,母親失寵的那年,正是齊緒降生的時候,自然不難推出皇帝的喜新厭舊。所謂新人笑,舊人哭,母親倒是沒有過多感傷,她一直都是個堅毅的女子。
“七弟實在要送的話,六哥也攔不住啊。”白給的東西白拿白不拿,隻是要小心不要落人口舌,給人留下話柄。
齊緒噎了一下,倒是也早已習慣齊同晏的回應,繼續道:“父皇也真是的,總愛給弟弟好多東西,七弟用都用不完,時常分些給下人。”
“七弟心善,此舉必定頗得父皇賞識。”齊同晏快受不了了,滿腦子都在想什麼時候結束。他本就煩皇宮裡的那些繁文缛節,更煩像齊緒這種不講人話非講鬼話的。放空神遊之際,齊同晏突然看到了齊緒後方緩緩而來的齊骧,他快走幾步,來到齊骧身側:“皇兄,今日的宴會你也去嗎?”
齊骧坐在輪椅上,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不遠處的齊緒一看見齊骧,内心就有些發慌,讪讪地打過招呼後急忙就找個借口跑走,原因不為其他,隻不過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與這個三哥相處。三皇子齊骧年幼時一個意外,雙腿骨折,從此成為殘廢之軀,自那以後,便終日郁郁寡歡。
“皇兄其實不想去的嗎?”齊骧的輪椅自有他的下人來推,齊同晏隻是跟在齊骧的身側。
“不想,又有什麼用。”齊骧的聲音總是很輕,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齊同晏總要細細地聽才能聽懂。
“也不知道父皇是想做什麼,把大家都召集起來,難道……”難道是要立太子?齊同晏沒敢亂說。
“慎言。”言未盡而意已明,齊骧淡淡地看了齊同晏一眼。
“是,皇兄。”如今的形勢,皇帝的幾個兒子中,大皇子齊珺行事穩重,二皇子齊遐流遠在京外,三皇子齊骧身有缺陷,六皇子齊同晏無能,七皇子齊緒年少,齊珺承太子之位,可說是衆望所歸。隻是皇帝遲遲沒有立下太子,朝中大臣多有猜測,萬幸的是,兄弟五人,倒沒人想過要為了這太子之位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