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尖利的女士是他要喊舅媽的親戚,她口中的蘭花就是謝女士。
謝女士原名謝蘭花,去到城裡後她嫌這個名字土,自己學着當時很火的一部電影的女主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女主叫飄飄,她叫翩翩。
謝女士很不喜歡被人叫蘭花,進門就和舅媽吵了兩句嘴。
夾雜着橘城方言的對話在官九譽耳中嘈雜難聞,家長裡短的斤斤計較聽久了也讓人覺得頭疼。
于是他不再試圖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麼,把目光定在了病床上。
病床上的女人滿頭白發,可是據謝女士所言,他外婆也就六十出頭。
老得太厲害了。
官九譽抿抿唇,走上前去問候了一聲:“外婆,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都好,不嚴重,就是骨折啦,養一養就好。”外婆盯着這沒見過的大外孫,笑容和藹,普通話說的比那舅母還要标準一些。
“你坐着,這麼遠趕過來累了吧?吃水果,你外公和舅舅去下面打飯了,等會兒你多吃一點,這麼瘦哦!”
官九譽的緊張被外婆關心的話語漸漸撫平。
雖然和陌生人也差不多,但他能感覺到外婆是喜愛自己的。
或者說,外婆是疼愛媽媽的。
官九譽側頭看了眼和舅媽争辯着這些年她雖然沒回來照顧家裡,但作為出嫁女也給家裡打了十來萬塊錢的謝女士。
果然還是不能理解。
即便能理解當初因為生活環境不好要掙紮出去的她,能理解對丈夫失望後理智離婚的她,也不能理解離婚後明明有了不少财富卻依然選擇抛棄親人追求所謂更高層次生活的她。
官九譽掃過謝女士身上的衣裝。
衣服還罷,包包很眼熟,是路西菲爾的經典款,具體價格多少他不清楚,上萬肯定是要的。
對比起她口中的話,親情都顯得分外涼薄。
不幫襯娘家是婆家不喜,不聯系自己的兒子是後婆家不喜,婆家在謝女士眼裡比和自己有親緣關系的親人都要重要嗎?
官九譽心情沉悶。
這種沉悶在午飯後外公偷偷拿着兩百塊錢要給他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乖仔,拿着,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你,都沒給過你壓歲錢。”
老一輩的人情推拉向來是不容拒絕的,那二百塊錢被老人強硬的塞進了他的口袋。
中午六個人吃飯才花了不到三十塊,外公一家卻覺得很貴,舅舅舅母還為了五毛錢的米飯錢争論要不要多走一段路去遠一點的地方買飯。
兩百對外公家來說是很多錢了。
官九譽隐約覺着口袋裡的錢會燙人。
他有一種難言的羞恥感,為謝女士。
“外公,你銀行卡号多少?”
外公被他問得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猛擺手:“不用不用,我們還有錢,不用你們小孩子給錢。”
官九譽說不過外公,隻能去找謝女士,問她要外公或外婆的銀行卡号。
“你問這做什麼?”謝女士問。
“沒現金,給外婆打點營養費。”
謝女士聞言有些欣慰:“不知不覺你也長大了。”
官九譽笑笑沒說話,拿到賬号就給外婆轉了二百三十萬,不是用零花錢那張卡,是一張他從來沒用過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