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到溫暖的刹那間,才知道刺骨的寒是怎麼的感覺,那條扭傷的腿存在感異常明顯,好似除了疼,找不到第二種感覺,疲倦感席卷全身,楚易又累又困。
踏進去的那一瞬間,楚易還是沒能堅持住,徑直向前倒去,就這都不忘護住季晨安。
他家寶貝還挺沉的。
“晨安,楚易!”
“易哥!”
失去意識前,楚易似乎聽到了季晨安驚恐的聲音,中氣十足,應該問題不大,他也能安心的暈過去了,但是楚易卻不知道在他昏迷後,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不過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蒼茫的白投影在他的腦海中,楚易仿若又回到了吃不飽穿不暖的童年。
狹小的房子内充斥着煙酒的味道,年幼的小孩瑟縮在角落中,黝黑的眸子中充斥着恐懼和憎恨,他死死的盯着逐漸走進的身影,視線最後落在那條結實的皮帶上。
為數不多的記憶裡停留最久的大概也隻剩疼痛。
口腔中充斥着血腥味,不想死的小孩奮起反抗,最後裹着一身傷逃出家,那天灰暗的世界也下着蒼茫的雪,又冷又餓的小孩踱步在悠長的街道上,快過年了,街上看着好不熱鬧,但跟小孩沒有任何關系。
“滾滾滾,把老子的衣服弄髒了,看我不弄死你!”
拐彎時,不小心與一個打電話的潮男相撞,身體本就虛弱的小孩,更是被猛的推了一把,腳步向後踉跄,直接倒在了污雪中,狼狽的看上去真像一個小乞丐。
本就破舊的衣服此刻沾上污泥,仿佛披上了多大的罪惡,行走在街上的路人都忍不住嫌惡的避開他。
小孩無措的想要将髒掉的那一小塊藏起來,可是所有人好像都能看到,他漲紅着臉,飛速竄進漆黑的小巷中,似乎這樣就能将他的窘迫和為數不多的自尊盡數藏起來。
他隻是想出來透口氣,他隻是,隻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蹲在犄角旮旯裡,小孩擡起黝黑的雙眸,外面到處都是霓虹光影,比白天的太陽還要亮眼,可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侮辱性的謾罵聲和毆打充斥着小孩整個童年,别人心疼他,憐憫他,可卻沒有幾個真心想要幫他的人。
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批判着傷害他的人,對他說着最無用的溫暖話語,而這些,隻會讓窩裡橫的賭徒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在小孩身上,給他帶來更加仇視的毒打。
他們管不了,為什麼還要出頭?
這個問題小孩想了很久,最後在不斷的僞裝中獲得答案,大概就是為了完善面向社會時那虛無的良善。
當然也并沒都沒有意義,至少在小孩不斷成長時,逐漸變成他人口中優秀模樣的他,已經有能力将可以兌現的善意利用到最大化,甚至幫他擺脫貧困二字。
他現在怎麼也算是個成功人士吧,至少在很多人眼裡。
【新聞社報道:352名嫌疑犯已押送……】
該死的賭徒,為什麼還活着,明明他就隻差一步就能徹底掙脫出來……
無力、茫然,一股強大的束縛裡捆綁住楚易的四肢,想要拽着他朝着更黑暗處前進,他掙紮了太久了,有些力不從心。
所以,誰能幫幫他……
“易哥?易哥!”
病床上的人指尖微動,立刻被季晨安捕捉到,他激動的湊上前,一把抓住楚易的手,低聲輕喚着。
破除俱寂的黑,刺眼的光束迸射進來,帶着勢如破竹的力量,強硬的将向下沉淪的人拽了上來。
“晨安……”
灰暗記憶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