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間隙,兩人已經站到了停屍櫃面前。
黑皮的臉色前所未有得難看,他不願相信十一個玩家就這麼輕易地在第一晚就被宣判死亡,這是他在所有經曆過的A級副本中也難碰到巨大危機。況且,隊友自然卷距離失蹤至今還不超過5分鐘,仍處于黃金救援時間。
念頭一起,若有似無的呢喃聲就傳入了耳朵。那是混雜了十數個不同聲線的靡靡之音,聲音遲鈍、呆闆、重複,幾乎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但無一例外充滿了痛苦與恐懼。
從這裡面,黑皮艱難地分辨出了自然卷的聲線,原本活力輕快的少年音此時就如同死亡的惡鬼被割斷了喉嚨,從殘破的聲帶中一點點擠出音節。
波波頭顯然也聽出來了,神情激動不敢置信,“笨蛋自然卷,你在裡面是嗎!”
黑皮還來不及制止,她早已快人一步打開了停屍櫃,黑皮看見了停屍櫃上的編号,是勤雜工報過的。
停屍櫃抽屜敞開,一個卷着數層白布的身形被牢牢包裹着,白布裡傳來的聲音不是自然卷。黑皮瞧着不太對勁。
波波頭立馬切換目标。
勤雜工連忙在一旁交代,“先别碰,先穿好防護。”
說着,他遞上了清潔車裡取出的防護服和橡膠手套。
波波頭與黑皮對視了一眼,聽話地穿上了。
然後勤雜工又挑刺,“這位姑娘,别光開櫃子呀!得把他們搬上病床。”
波波頭滿腔焦急,強忍着不滿,把手伸向了第一個布包。
她剛搭上手就覺得不對,忍着尖叫,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閉着眼呼喊:“隊長!”
黑皮趕忙接手,防止擡到一半的布包墜落。
他的手臂一接觸到布包終于知道剛剛的不對勁是哪裡來的了。
手上的布包軟乎乎的,根本沒有一個人類的基礎形狀,頭、手、腳,連應該凸起的鼻梁全都沒有,觸感也不似人體,更像是一包沒有骨頭的肥肉。
有淡色的水痕從層層包裹的白布間慢慢滲出來,在他手臂沒有施力的部位,布包正在緩緩下垂。
黑皮手臂托起的部位是正常人類的背脊,此時布包中的“人”背脊被上托,頭部、胸腔、腰身卻在不自然地被地心引力吸引。換作常人,這個姿勢之下,脊骨早已斷裂扭曲,黑皮卻沒有聽到一絲骨骼崩裂的聲音,手上的觸感仍然軟塌塌的,仿佛抱着一團果凍。
他幾乎以為布包裡的東西已經死去了,但布包裡的東西卻用破風琴一般的嗓子叫喚着疼叫喚着救命。
這時,勤雜工催促了,“快!他的污染程度太深了,得趕快進行清潔。”
波波頭本想丢棄這些疑似變異的玩家們不管,可一聯想到隊友自然卷也極有可能處在這個狀态,終究是狠不下心,向勤雜工确認道:“他們真的還有救?”
勤雜工為難地托着下巴,“他們吃過抗污染藥片,理論上還可以搶救一下。”
于是,黑皮和波波頭也沒法顧及自己的糟糕體驗了,把十一個布包接連擺上病床。
波波頭找到了屬于自然卷的聲音,守在一旁。
自然卷的聲音透過布包,悶悶的,“我…好悶…想呼吸…”
“都快死了,要求還這麼多。”波波頭眉頭緊鎖,不敢貿然扯開布包,隻得拉着布包上端抖了幾下,想讓布料滲透些空氣進去。
不想,她的動作激起了自然卷凄厲的叫聲,“臉皮…我的臉皮…要被扯爛了!”
波波頭瞬間僵直。
她根本沒用力,扯的隻是布料,除非……自然卷的皮已經牢牢地黏在了布包之上。
她手上一停,自然卷的布包因為慣性晃蕩了幾下。這時,她發現,痛苦的叫喚聲已經從布包的上端變到了中間,那是正常人類肚皮的位置……
她感到自己的腦子尖銳刺痛,巨大的暈眩感帶來了惡心,剛剛經曆過的一幅幅詭異畫面不停在腦子裡切換。
“别再想了。”
黑皮肅穆的話語及時打斷了波波頭的進一步聯想。
波波頭痛苦地捂着頭,道了一聲謝。
接下來的一切就順利了許多,兩人按照勤雜工的指示一個接着一個把病床推入了角落的消毒房。兩人在後面充當傳遞的功能,勤雜工在最前頭引領病床。
傳遞期間,黑皮不住地向前方張望,“前面竟然有一個巨大的隐藏空間,看來我們接觸到秘密核心了。”
波波頭憂心忡忡,“我隻擔心自然卷還能不能得救。”
黑皮斂起眼,“如果我們能在今晚一舉通關,系統會清除他的負面狀态。”
波波頭受到了鼓舞。
兩人經驗豐富,沒有一味地充當工具人,而是在運送到最後的病床時攜着病床一起闖入了前方的秘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