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猶豫不決、陳陳的态度也模棱兩可，但他們兩人并沒有影響到大家。下午，信回到山洞，其他人則開始讨論重啟首腦的計劃。計劃大緻分為兩步，第一步找到存儲數據的物理地址、第二步潛入進去改造重啟。

計劃看上去很簡單，執行起來卻有相當的難度，首先就是要想辦法登入星網。他們已經成功用弗裡連接星網，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制造人類用的登錄終端。成業曾經為自在制作過小貓用的終端，人類的跟它原理相同，所以要做也不難。自在和成業、賽文當即研究畫出圖紙，等圖紙造成、夜色已深，大家決定明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工作。

人類和貓貓分開居住，三隻貓貓一起睡在最高的樹屋，裡面不僅有柔軟的墊子，還有高高的吊床，是最受貓貓喜愛的地方。自在回來時自由和芒果分别在吊床和窗台上休息，自在看看自己的小床，踮着腳掌走到吊床旁，立起身子輕巧地攀了上去，在自由身邊蹭了蹭，卧了下來，剛閉上眼，就感覺自由毛絨絨的尾巴輕輕蓋在了自己身上。

自在睜開眼睛：“抱歉，我把你弄醒了嗎？”

自由轉過頭看向自在：“還沒睡呢，今天的月亮很亮，睡不着。你們的圖紙畫好了嗎？”

自在點點頭，又歎了口氣。

自由擔心地問：“怎麼了，不順利嗎？”

“圖紙沒什麼問題，”自在把腦袋搭在前爪上，悒悒地回答，“但計劃有問題。所有的一切都是樂觀的假設，成業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其實我一直在想信說的話，我們做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自由安靜地看着他，夜晚貓貓的瞳孔放大，自由的眼睛像夕陽的海，遼闊甯靜。自在感覺無比放松，把埋藏在心裡的苦惱緩緩倒出：“重啟安全區真的是必要的嗎？修改機器人人類為先的原則又是必要的嗎？機器人和安全區都是人類的智慧，我們就這樣篡奪、算是道德嗎？現在的貓貓已經所剩無幾、我們在森林生活也很快樂，似乎不必要去追求和人類的平等；沒有人類很難再産生新的貓貓，那些基地裡的母貓和小貓我甚至都沒有見過，為了他們讓人類陷入危險，真的該這樣做嗎？我們是壞貓嗎？”

自由思考了一會，最終甩着耳朵放棄：“你說的事我從來沒有想過，是不是值得、是不是應該，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我也不是為了基地的貓貓，畢竟我也沒見過他們，我是為了死去的貓貓、還有活着的我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貓貓真的被首腦接受變成人一樣，那貓貓也要遵守安全區内人類要遵守的規則和道德，你就沒法像現在這樣自由了，甚至可能會和約翰一樣、被不被接受的規則懲罰！”

“我不喜歡成業，但今天他說，秩序建立的意義是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我覺得他說的很對。媽媽離開後我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好像要從這裡飛走，直到遇到你、又遇到了那些貓貓，我才又變得沉甸甸的。約翰能做到的事我當然能做到，而且到時候我可以自己離開，回到樹屋，像以前一樣生活。”

說到這裡，自由的尾巴左右搖擺：“自在，你以後想跟我一起在樹屋生活嗎？這裡沒有規則、可以随便玩耍，如果你喜歡人類、我們可以常常去安全區看他們，我還可以去基因委的基地捕獵，那些動物看上去都呆呆的，應該很好抓。”

自在凝視自由，傍晚的紅海泛着金色的光芒，瑰麗浪漫，像是奢華展櫃中名貴的葡萄酒，單是望着就醺醺欲醉。

以前自在覺得自己是被困在貓的身體裡的人類，後來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貓，經曆了這麼多事，人和貓的界限越發模糊，人的苦惱和貓的閑适都漸漸模糊，和自由奔跑戰鬥的點滴越發深刻，和自由一起他變成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作為人類的過去遙不可及，作為寵物貓的曾經又被放棄，告别安逸的家，自由成為心底的呼喚，自在早就沒法回到從前。成業呢，他怎麼辦？他有攀雲、賽文，有葉子，将來會有自己的孩子，他還會有一個忠誠可信的貓朋友，他将擁有幸福的人的一生。

自在翹起自己的尾巴，和自由濃密的棕黑色長毛交疊在一起：“當然，我喜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