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業的記憶裡，攀雲是一個非常包容的人，他總是溫柔地笑着對待身邊的人和事。但自從八年前和妻子離婚和情人分手，攀雲的笑越來越表面，沉默和嚴肅的時候越來越多。

現在，攀雲坐在辦公室的沙發裡，高高的椅背把他牢牢罩住，白色的身影似乎要被黑色的巨獸吞沒。他聽完成業的話，點擊桌面，辦公室中開始播放一段監控，是自由盜竊食品店的監控。

這家食品店提供的是免費食物，晚上店員都已經下班，店内空無一人，隻有白色的燈光将店鋪與黑暗分離。一隻大貓從夜色中雙腿直立走進食品店，左右張望後從前台扯了一個袋子，然後開始挑選貨架上的食物，直到把袋子裝得滿滿，它才轉身離開。這段視頻隻有短短三分鐘，它全程都直立着身子，甚至可以看到它挑選食物時臉上思考的表情，如果不是那明顯異于人類的身體，這就是一段普通的購物日常。

可就這麼一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片段，卻讓成業遍體生寒。如果視頻中的主角是自在，成業可能還會覺得可愛，但一隻陌生的大貓像人一樣行動，成業隻覺得詭異，尤其就在前天它還撕下了一個人類的右臂。成業覺得自己皮膚的孔隙有長長的毛發鑽出、瘋狂蔓延，把他包裹進恐怖的肉繭。

這不是人，更不是貓，這是怪物。

“貓貓餐廳和食品店，兩段視頻都已經在星網傳播，守衛者聯盟為了維護自己的聲譽勢必會将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公布，不過他們說的也确實是事實。”攀雲深深歎了口氣，“我想要将這兩段視頻下架，但委員會不同意，守衛者聯盟那邊也不肯，事情越發不可收拾了……”

成業抿緊了唇，這樣危險的生物當然不能放任它在安全區内流竄，他隻想趕緊找回自在，那隻怪物有什麼結果他根本不在乎！但自在究竟是怎麼回事，它是在幫那個怪物嗎？它真的不想回到自己身邊嗎？

“那現在該怎麼辦？”

攀雲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他的眼鏡支架邊緣的小燈亮起紅黃色的光，攀雲點了一下，神色更加陰沉：“道德委員會門口，愛貓者和反對者發生了大規模沖突，委員會提出緊急申請、要求守衛者聯盟前去維持秩序，我們也要待命，随時調整防禦等級。”

“什麼？”成業驚訝不已，“怎麼會！這兩段視頻也就上傳不就，怎麼會發酵地這麼快！”

攀雲點開與道德委的通訊監控，隻見道德委員會門前聚集了近千人，烏泱泱湧在一起，叫罵詛咒不斷，标識和橫幅橫七豎八斜在人群裡，看上去一片混亂。

攀雲怒道：“我早就說将不明生物襲擊事件列為秘密、在有限範圍内傳閱，他們非說關系公衆安全、一定要發公告告知所有人。本來就有很多人反對寵物貓的存在，自在被擄走他們不覺得自在是受害者、反而覺得寵物貓充滿危險，前天的襲擊、昨天的盜竊和逃跑，普通民衆哪裡還有安全感，那些原本在寵物貓問題上中立的人也倒向反對了！”

“從昨天開始反對者就已經在召集人手，今天的事火上澆油，兩方矛盾一觸即燃，再加上這場沖突，寵物貓的保護必定更加艱難！”

“那自在怎麼辦！”成業哀求道，“爸爸，自在從小在我們身邊，您知道的，它是一隻好貓！”

“好貓？”攀雲冷笑一聲，“不是你的好貓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爸爸！”

“成業，我們是人類！”攀雲教育道，“你的同類被傷害、被分化、逐漸分裂，你怎麼能隻想着你的貓？”

成業默然無語，他沒法像攀雲那樣心懷天下，他隻能看到自己身邊的人，他隻想要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