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負雪側臉貼着蓬松溫軟的枕頭,看着他為自己笨拙地忙前忙後,忍不住調侃:“凜大魔尊退位了,倒也可以去應聘某家府邸上的打理小厮,一個月十兩紋銀肯定少不了你的。”
凜遲沒搭理這堆垃圾話,隻是最後替她放下床幔,他今晚打算合衣在外間的榻子上睡一覺。
玄負雪打了個哈欠,方才同他絮絮叨叨說了那麼一堆回憶舊話,她也逐漸困意上頭。
興許正是因為太困了,她沒能及時刹住話茬:“你怎麼不吭聲?難不成是我方才總說我與烏行止溜貓逗狗的幼時趣事,你吃醋了?”
凜遲走向榻間的腳步一滞:“我為什麼要吃醋。”
對啊!他憑什麼要吃她的醋啊!
肯定是被他傳染了!
玄負雪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頭,或者時光倒流,讓她回到自己說出那句蠢話之前!
她翻了個身,欲蓋彌彰地開始裝睡打呼噜,打算蒙混過關。
凜遲在帳外等了一會,沒等到下文,納悶問道:“我不會吃醋。你把烏行止當好友,并不喜歡他,不是麼?”
玄負雪幹脆用被子蒙頭,小聲嘀咕:“你個狗崽子,大字都不會寫,知道什麼是喜歡嘛!”
她的話說得太輕,于是凜遲沒有聽見,以為她真的睡了。
*
次日,午後陽光燦爛。
玄負雪一睜眼,就知道自己睡過了。
怪不得她,昨日又是海棠林大戰欲魔,又是驚聞烏行止死亡噩耗,再回到客棧又夜談直至黎明破曉,她又困又累,一覺黑甜不知東南西北。
今早好像有客船開往見孤峰來着......
錯過了這一班,下一趟可就得等一個月後了。
玄負雪煩躁地抓頭發,她可等不了這麼久。
她掀開床帳,凜遲那家夥睡得比她還香。
他人高腿長,屈居在一張半人寬的硬榻上,隻能像蝦米一樣彎腰弓腿,看起來有股可憐巴巴的委屈感。
玄負雪蹑手蹑腳地湊近,彎下腰,對着他緊閉的雙眼,還有微微蹙起的眉毛。
凜遲五官生的硬朗,尤其睜眼斜睨人時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其實同他的生母并不相像。唯獨如今安分睡着時,看起來帶了一股别樣的清秀,楚楚可憐的模樣與慕星遙才有了重疊之處。
他的睡姿也挺奇怪,是半趴在榻上,雙臂繞頭,遮着自己的下半張臉,仿佛生怕有人碰到。
轉念一想玄負雪就通了,這愛惜鼻子的姿勢,同她養的那隻小黑狗一模一樣。
仿佛那隻小黑狗又重活在她心裡,還用厚厚肉墊的爪子一下一下踩着她的心尖,玄負雪忍耐不住,終于伸出罪惡的爪子,輕輕撥弄青年濃密的眼睫。
結果才動了幾下,他就睜開了眼,幽黑的眼裡浮現出茫然。
玄負雪立刻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直起身:“起來了。待會一塊出門,去看看還有沒有别的路能去見孤峰。”
收拾妥當,兩人一道出了門,臨走前隔壁房間拉開了一條門縫。
玄負雪無視了千千窺探的視線,自顧自地往下走。反倒是凜遲冷冷地掃了一眼千千,她才戀戀不舍地擦幹口水,沒再盯着玄負雪看。
朝露節剛過,千尋雲嶺的街上熱鬧依舊,人流如織。
經過張貼告示榜前,玄負雪特地低下腦袋,生怕被人拿着懸賞單找上門。
不過這回無人在意,圍觀的人群都在讨論另一件事。
“诶,聽說了沒,烏家大小姐突然染了風寒,重病卧床,閉門不出呢!”
“哎?那十日之後的試劍大會她豈不是去不了了?”
“那可太可惜咯,桃花三十六陂好不容易開一次仙門,願意容納各方仙門弟子試名劍,怎麼偏偏趕上這個節骨眼病了。”
“哎喲你快别說了!烏大小姐那性子那鞭子......這話傳到她耳朵裡,你的屁股還想不想要了!”
頓時,衆人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