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剛剛把手伸出去,卻被凜遲握住了手腕,随即帶着她,調轉劍鋒,驟然發力,直接用劍切斷了戰馬的喉管。
漫出的鮮血沾濕了她和他交握的手腕,為這場兩人共同犯下的殺戮做嫁衣。
玄負雪狠狠擰眉:她對魔物天生沒什麼好感,但驟然見血,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才能自如。
比起渾身僵硬的玄負雪,身後的凜遲顯然要輕松自在得多,他丢掉了斷罪劍,牽着玄負雪往湖畔邊,然後拉着她的手蹲下,耐心細緻地潑水為她洗淨手指間的血漬。
玄負雪看着眼前人的側臉,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從前凜遲總是滿口孤啊孤啊的叫,乍一聽還以為是水邊的鹧鸪成了精,可是自他醒來之後,沒再用魔尊的自稱,态度也過于平和了一些。
她剛要開口問,忽地掌間微微刺痛,低下頭一看,才發現有些破皮,滲出絲絲血絲,飄散在清澈湖水中。
凜遲注視了一會她的傷口,才道:“怎麼弄的?”
玄負雪思索回憶,不确定地道:“可能是魔馬降落的時候,攥缰繩太緊被磨出來的罷。”
凜遲輕輕“嗯”了一聲,小心避開她的傷口,重新将她的十指洗淨,然後撕掉自己還算趕緊的一塊裡衣,替她擦幹。
如今他受了傷,能少催動靈氣就少一些。
而玄負雪看他的目光更加狐疑了:聽到她手上,這人竟然隻是如此輕描淡寫就放過了?放在平日,他不得多多少少說上幾句“孤看你就是嬌生慣養”之類的諷刺之語麼?
沒想出個究竟,耳邊一時隻有凜遲劃水的水流聲,玄負雪心裡突然有股古怪的感覺,她又擡起腦袋,看着這片安甯和美的景色,依舊是靜水悠悠,藍天白雲。
可她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好像,太安靜了。
除了偶爾刮過的微風,還有人為劃破湖面的水流聲,似乎除此之外一切聲音都被隔絕了。可是這樣水肥草美的人間仙境,為何連一點生靈活動的蹤迹皆無?
“你也察覺不對?”
凜遲低低地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玄負雪對上了那雙沉黑的眼眸,反問:“你又是怎麼發覺的?”
“剛才,味道。”凜遲言簡意赅,“湖裡錦鯉的水腥味太重。”
玄負雪湊近湖面聞了聞,自然是什麼也沒聞出來,心想凜遲的狗鼻子還真是靈。
既然鼻子不管用,她就隻能低頭用眼睛看,看清湖水之下的景色之後,她猛地把手從水裡抽了出來。
湖水清澈,橘黃金紅的幾尾小魚擺尾遊來遊去,看起來倒是十分靈巧可愛——如果能忽略它們身上長着的扭曲人臉的話。
什麼錦鯉,分明是魔物!
玄負雪氣急敗壞地沖他吼:“你明知道湖水有異,還拉着我過來洗手?!”
怎麼這人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拖着她當墊背的!
凜遲的臉色不太好看:“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人?”
“你怎麼不是?之前拿忍冬害我藥性相沖卧病在床,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忍冬?”凜遲怔愣,想起了什麼似的,然後氣笑了:“你以為是我害你?我隻是覺得它很美,想放在你窗前讓你——”
他猛地住口不說了。
反而是玄負雪忽地眉心一跳:“我從未和你說過忍冬花的事情,怎麼你現在卻一副已經知曉的樣子?”
凜遲咬了一下後槽牙,臉色陰沉。
玄負雪眯起眼睛。
這人突然改口的自稱,醒來後對她驟變的态度,還有如今對忍冬花一事的了解,難不成,他恢複記憶了?!
已經恢複了,又為什麼瞞着不說!
還連累得她在滿是魔物的湖水裡淨手!
果然這人不安好心!
玄負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正要開口,背後湖面驟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