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擡着懷念似的目光逡巡了會兒，摸着下巴感慨道：“這把扇子哪，我少說也有一千年沒瞧過它了……咳咳，不是說你從前那把是假的。兩把都是冥主親自煉的，就是時間上有些差别，但都是抓鬼拿敵的好武器。”

“他老人家是沒事幹了，故意煉兩把一模一樣的？”

紅衣鬼懷疑不改。

“倒也不是，”轉輪王呵呵一笑，“千年前萬鬼出逃，這一把便被冥主遺失在人間了……也不能說是遺失，就是落在了凡人的手裡，沾了陽世的生氣，後來又被故意藏了起來，冥主便也懶得找回來了。至于給你的那把……”

轉輪王的視線莫名飄忽了下，“你是被冥主征來替咱們解決煩事的，總不能讓你赤手空拳地直接上吧，再怎麼也得拿件武器傍身哪！恰好那段時間，冥主還惦記着他那把扇子呢，便幹脆依樣畫葫蘆，給你也弄了個一模一樣的。”

這解釋聽着，怎麼更覺得生氣了……

封靈晃了晃腦袋，指着扇柄的地方，繼續問道：“這上頭刻的兩個字，又怎麼說？”

“……這個麼，或許它就沒什麼特别的意思呢？”轉輪王臉上的笑險些挂不住，底氣頓時不足，“若代指你這個鬼師，便該先刻「鬼」，再刻「封」，如此排列才說得過去。”

話說到這份上，轉輪王也有些破罐破摔起來，“但兩把扇子刻的都是「封鬼」……其實就是冥主他老人家自己想的好話，取了個「封絕鬼祟」的意頭。誰叫你的名字如此應景，竟陰差陽錯地對上了……也算是緣分，緣分哪！”

所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了？

紅衣鬼眼睛圓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氣不打一處來。她長吐了一口氣，默默告誡着自己形勢不由人，如此幾番後，勉強算壓住了熊熊的火氣，更深覺自己今天來錯了地，不該找送上門去自取其辱。

“……你們可真行，就這樣看着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拿着這把破扇子，在地府人間遊蕩了小千年！”

封靈冷冷一笑。什麼鬼師娘娘，連用的武器都是被酆都大帝掉在人間不要的。地府的小鬼們連她去了趟鬼市都能編出一堆花樣來，要知道這把扇子的事，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議論她呢！

“其實，這事也就冥主和上頭的幾個閻王知道……後來不還讓你從小黑和小白的手裡赢到勾魂索了麼，”轉輪王拍了拍封靈肩膀，聊勝于無地安慰，“你如今用勾魂索的次數可比扇子多多了，小鬼們走得又快，不妨事的。”

“……那我還應該謝謝你們了？”

紅衣鬼洩勁般趴在桌上，隻覺今日遭受的沖擊太多……她就不該受了範無咎的撺掇去鬼市！

轉輪王眼中閃過一絲深色，拈起破損明顯的折扇，左右打量了幾下，道：“冥主當年煉它時，也是費了番心思的，稱得上是件寶物。你若還想用它，我便替你修補修補，無論如何都是好過你之前那把的。”

“為什麼不是冥主他老人家親自來補？”

封靈幽幽問道。

本來隻是随意挖苦的一句話，不想轉輪王也點着頭表示贊同，“冥主煉的東西，他老人來補肯定最好。你若真想去，我陪你找他一遭也是可以的。”

她才不要再經曆一次今日的尴尬局面。

封靈化出自己的扇子，又搶過還在轉輪王手裡的另一把，一手攤開一個，像是要把它們刻進大腦般死死盯住不放。須臾粗暴地用力合上，挾着尚未散盡的憤怒，将它們砸進了轉輪王的懷裡。

“修，當然要修！”

紅衣鬼咬牙切齒，“畢竟，這可是冥主“給”我的武器呢，我當然得繼續用了，可不能辜負冥主他老人家的心意！”

轉輪王隻當沒聽見話裡的怨氣，收了扇又點着頭道：“行，那便先放我這兒……這扇子修起來也快，弄好了我再讓鬼差給你送去。”

再擡頭時，紅衣鬼早不見了蹤影。

轉輪王重新躺回搖椅上，像是在等待什麼般，姿态極其松弛。不多時飛進一隻紙鶴，撲扇着翅膀，繞着轉輪王轉了幾圈，後者攤開手掌讓其停放。

“……她才從我這兒離開呢。”

掌心滲出細微的淡金光芒，轉輪王低聲輕念了幾句，那紙鶴便又如來時般振翅消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