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之根本不知道現在的他要去到哪去,從前的他,總是默默追随沈周容身後,有沈周容的地方,無論是哪,都是他心之所往。
然如今,從和舒太妃口中似經曆了天阙王朝從最輝煌鼎盛之期到迅速隕落的數十年,也讓他更清晰的了解到了天蒙王室的惡。
一個一心為民為天下安定的皇族,竟全數折損在一個隻知道用族人性命去獲勝,獲勝無望時,不惜用全族人陪葬的族群,身為這樣一個族群其中一人,林硯之從未如今日這般,厭惡和痛恨自己。
他想大喊,想發洩心中的痛恨,卻突然發現,他連大喊和發洩的權利都沒有。
生平第一次,無比強烈的想結束自己的性命!
大悲大苦之下,一口氣血上湧,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陡然倒地失了意識,徒留一抹血紅,染紅了街邊一角。
隐在暗處的不羨正準備現身,突然,從拐角處湧出幾名黑衣人來,直奔林硯之而去。
不羨邁出的步子一頓,迅速回身躲避,然後暗中緊跟幾人,一路尋到了敦陽王府。
明燭高照,北堂舜華見到了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林硯之,美眸一冷,察覺危險的她直吩咐玉照。
“我師父可還在皇城?”
玉照應是,北堂舜華又吩咐,“騎馬去請,要快!他不能死!”
馬蹄聲急,府外已無不羨身影,第五公府内,不羨隔着窗,看着寂坐了半宿的人,默默上前推開了房門。
“殿下?”
“嗯…?”
沈周容似一下回過神來,不羨夜半前來必有要事,于是眉色下壓問其緣由。
“有何事?”
不羨從未見過這般沉寂的沈周容,像一潭深幽的冰泉,無窮無盡的往下沉,沒有邊際。
猶豫再三,還是将林硯之的事說了出來。
沈周容先是一驚,整個人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下一秒,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磕到桌角,被不羨一把扶住。
不羨的手臂有些用力,怕不羨擔心,沈周容忙做了解釋。
“無事無事,隻是腿腳有些麻,站一會就好,你剛剛說,是誰帶走了林硯之?”
沈周容嘶嘶的抽了兩聲,不羨不放心的又将人扶的更靠近自己肩膀一些,“那些人進了敦陽王府。”
不羨本以為,沈周容會立即下令命他去将林硯之帶出來,不曾想,懷中人竟一副寬心模樣。
“敦陽王和王妃并不關心朝政,隻可能是那位郡主的意思,舜華從來都是良善之人,她不會為難林硯之的。”
不羨不明白這句從來良善,糾結時聽到沈周容吩咐他,“正好,林硯之有當朝郡主護着,不會有事,你趁這幾日,去一趟裴相府,探一探最近大齊兵馬動向!”
不羨以為是大安陳兵南境,沈周容讓他去探的消息,沒有任何多想直接離開。
離開前,得沈周容吩咐,叫來了長青。
“殿下?”
長青到時,沈周容正迎着星輝立于院中梅花樹下。
沈周容聽到聲音回頭,長青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難明的柔色,還沒等她細想,就聽到了自己主子的吩咐。
“替我解了噬心蠱的那位醫者,你可知曉是誰?”
長青這一次沒有回避,直接點了頭,沈周容看向她,神色從未有過的鄭重。
“你去将他帶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他。”
長青領命迅速退下,整個院子一瞬間又獨剩了沈周容一人。
……
敦陽王府。
玉照匆匆出府又很快回來,帶回一個腰間拴着酒葫蘆的山羊胡老頭。
“師父,如何?”
北堂舜華看着病床上面色青黑的林硯之,心中焦急萬分。
山羊胡細細把了脈,收手站起身來,“大悲之下自絕心脈,這是抄家了還是滅族了?”
“為情,師父他可還有救?”
林硯之無論是作為大安使臣還是沈周容喜歡之人,都不能讓其在自己這裡出事,不知為何,北堂舜華想到了天阙最後兩任戰死沙場的帝後,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
“男女之情?”山羊胡八卦的啧了一聲,對上自己徒兒焦急的眼神,忙道:“能救能救,雖然麻煩點,但我的招牌可不是誰想砸就能砸的!”
天色漸明,臉色逐漸恢複正常的林硯之緩緩睜開了眼,隻覺昨日心口鈍痛消失,隻有淡淡痛意萦繞。
撐着床邊起身時,看到了一身華裳的北堂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