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之緊張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誰知對面呂老夫人隻是慈祥的笑了一聲。
“年輕人嘛,心動喜歡再尋常不過,不要緊張,聽說你好幾次以命救那孩子,這世上,能為對方毫不猶豫付出性命之人,不多。”
“老夫人過譽,殿下是君,在下是臣,為君赴死是臣之本分。”
林硯之不敢居功,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曆經十幾任帝王的龐然大物面前,稍有不慎,便是死路。
“蝼蟻尚且偷生,你又不是上陣殺敵的武将,仁君難遇,别老是赴死赴死的,不吉利。”
林硯之愕然,他沒想到,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家族女主人,竟這般慈善仁和,與相傳中一句話便能定人生死的傳聞絲毫不同。
“晚輩謹遵老夫人之言。”林硯之緊繃的心終于松了些許,适時提起過府目的來,“晚輩今日貿然打擾,實為有事相詢。”
呂老夫人擡眼看了林硯之一眼,林硯之冒着惹怒眼前人的風險,提起了沈周容。
“這兩日晚輩在城中聽到一些流言,有人告訴晚輩,來此拜見,必得真相,晚輩這才壯着膽子冒犯,請呂老夫人指點。”
林硯之深深拜了下去,等了半晌,沒等來眼前人震怒,反倒是一如既往一聲輕笑。
“你很怕我?”
林硯之彎下的腰又低了寸許,“老夫人巾帼英豪,晚輩深感敬重。”
“起來吧。”呂老夫人拄着杖起身,一步一步走至門前,蒼老的身影卻在此刻倍顯巍峨。
“你是個真情意的好孩子,我且問你,若流言是真你當如何?”
林硯之呼吸一窒,緊接着,便又聽到另一句,“為假,你又當如何?”
半晌,聽不到答案的呂老夫人轉身,看到了一臉決然的林硯之。
“無論多少次,也無論殿下是誰,隻要殿下需要,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硯之本以為,自己真心的回答,至少能得呂老夫人對流言真實性一兩句指點,不曾想對方卻反問起另一問題來。
“你是想永遠為她臣子嗎?”
呂老夫人一語點中要害,拄着杖靠近時,輕擡手杖,手杖不偏不倚,落在他心口正中。
然後搖着頭歎息,“你的心告訴我,君臣不過掩飾,朝暮才是所想。”
林硯之被點中心事,整顆心砰砰跳個不停,呂老夫人卻拄着杖一步步走開,面現悲容。
“我曾有過一個大女兒,十六歲嫁給了帝幼子,隻可惜,在她二十歲時,帝後與當朝太子太子妃皆崩于戰場,太後聽聞噩耗,也逝于宮中。一夜之間,她成為了新後,卻也毅然決然挑起重擔随夫入了戰場。”
“二十歲到三十四歲,人生中最好的年華,皆被留在了戰場上,三十四歲那年,她終于身懷有孕,可她不肯回宮,因為她愛的人。”
“幸得上天保佑,王朝迎來了帝後第一位公主,恰逢當日王朝大捷,帝後給了那孩子世上最明媚最美好的名字,也恰如帝後所願,六年後,天蒙徹底被滅,整個天阙真的迎來了光明與新的開始。”
“可我的女兒,天阙王朝最後一任皇後,在那場徹底消滅天蒙的大戰裡,拒絕了生的機會,随帝一起戰死沙場!”
呂老夫人斂去眼中悲傷,轉身看向林硯之,一字一句,“天底下,凡真心相愛之人,是不會願意被獨自留在世上的。”
林硯之怔住,呂老夫人卻轉身打開房門一步一步拄着杖離開。
屋門外,有嬷嬷進來,帶來呂老夫人最後的話。
“夜色已晚,公子今夜就請在此處歇下,明日,府有貴客。”
…….
大齊皇宮。
沈周容要見抱花女背後主子消息傳出去的第二天,衆朝臣在退朝時,罕見的看到了正往宮内去的第五司玉。
有人不信自己的眼睛,擡頭看了烈日高懸,懷疑道;“是我看錯了,還是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公公在殿外見到第五司玉的時候,因為第一次見這位公府明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回殿内禀報洛恒的時候,洛恒也是愣了一下。
“快,快将人請進來。”
蘇公公剛轉身還沒走兩步,就見洛恒一副等不及的模樣,從禦案前嚯的一下匆匆起身。
“算了,朕親自去迎!”
殿外廊下,洛恒一路快步恭敬的像個小輩,面對行禮的第五司玉,親自将人扶了起來。
“司玉姑姑快莫要如此,若朕記得沒錯,十三年了,您今日是第一次入宮!”
第五司玉規規矩矩行了禮才起身,臉上的笑恰到好處的得體。
“皇上折煞臣婦了,還是喚臣婦名字吧,您是君,司玉是臣,不可亂了君臣禮度。”
第五司玉神色恭敬,洛恒見此,自顧岔開了話題,“姑姑多年不見,今日正好留在宮中一同用膳。”
不想第五司玉卻往後退了一步,随即又福了一次禮,“臣婦多謝皇上美意,今日入宮,乃是為求皇上一件事。”
洛恒早已知曉她來意,笑道:“朕知曉,這就吩咐禦膳房,擺膳冰泉宮,蘇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