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驟然封閉,許今墨心裡一緊,說不上來的緊張。
緊接着,景辰殺氣騰騰地沖到了她的身邊。
之前一直小心翼翼護着的蛋糕,被景辰随意丢到了茶幾上。而後,便再也無法引起景辰的半個眼神。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許今墨的身上。
略顯焦急的目光細細打量着許今墨小腿處的傷痕,神情認真,眼中隻有那一道醜陋、刺眼的紅色。他幹淨的眼眸中裝着純粹的擔憂與不忍,除此之外,再沒有丁點多餘的、令人不适的情緒。
“把腿擡起來!”景辰眉頭緊鎖,語氣稍沖,不自覺帶上了點命令的語氣。
見許今墨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發呆,景辰眉頭蹙得更高了一些。
“還傻站着幹什麼?聽不懂人話嗎?擡—腿—動作快點,我幫你處理傷口!”越說越是氣急敗壞,景辰攥着拳頭,恨不得逮着許今墨的腦袋敲兩下,好讓她清醒過來。
對上景辰咬牙切齒的小表情,許今墨突然覺得涼飕飕的,默默攏了攏衣領,“不......不用了,多謝景老師的好意,太麻煩您了,這些小傷口,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我的手沒事,還能用,不用這麼麻煩了。”
許今墨的笑容有些勉強,像從模具裡刻出來的一樣僵硬。
“所以,你的處理,就是打算直接抄起酒精濕巾往傷口上摁?”,景辰掃過桌面上剛被抽出一角又匆忙塞回去,還沒來得及關蓋子的酒精濕巾。
桃花眼微眯,目光不善,光明正大地威脅着許今墨——你最好不要點頭、肯定。
順着景辰的目光,許今墨也看到了自己前不久拿出的酒精濕巾。霎時間,獨屬于酒精的氣息擠入鼻間,順着鼻腔直通大腦,許今墨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連忙道:“那就讓劇組醫護人員處理吧,不麻煩您了!”
“我再說最後一遍,擡—腿—你腿上的鞭痕,隻能由我來處理”景辰将“鞭痕”兩字咬得很重,視線幾句壓迫感,緊盯着許今墨,眼神幽幽,意味不明。
許今墨被看得心虛,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避開了景辰緊咬不放的視線。
最後,許今墨受傷的小腿被景辰一把拎到了他的腿上,氣勢兇得吓人,動作雖然強硬,卻也輕柔,許今墨愣是沒有感受到皮膚扯動傷口的痛感。
但是,與人相觸的感覺,那種灼熱到惡心的感覺,許今墨感知得無比清晰。她閉上雙眼,似乎壓抑着自己近乎本能的反胃。
大概是掩藏得太好了,景辰并沒有注意到許今墨的異常。
他用鑷子捏出一團碘伏棉球,竭力克制着手上的力道,輕得不能再輕了,一點一點地觸碰着傷口,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寶一般。
小腿上不斷翻湧而上的刺痛,被刻意壓制在了最低程度,對許今墨來說,卻太輕了,這樣的輕微的疼痛,甚至不夠她轉移注意力。
她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半倚着沙發扶手,撐着下巴,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景辰的模樣。企圖用美色降低心底源源不斷冒出的惡意。
他的視線跟粘在了傷口上一般,專心緻志地投入到消毒上藥的工作中,薄唇緊抿,眼神專注。
不一會兒的功夫,景辰額頭上便布滿了汗水,手背上的青筋也越發明顯,交錯縱橫,一直連上了胳膊,肌肉爆發出完美的線條。
這麼執拗地要處理自己小腿上的傷口,難道是為了承擔責任?
因為是他失手造成的傷口,所以一定也要由他親自處理?
呵,真是幼稚的想法啊。
“之前沒有如實告訴你,是因為我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當時鞭子落下的力道不重,不要緊的,我确實也沒什麼大礙,所以才會否認的,不是故意要騙你”許今墨突然出聲解釋。
聲音如冬日的暖陽般溫和,給人春風拂面的舒适感,偏偏讓景辰氣得咬緊了後槽牙。
手上險些一個用力,沾滿碘伏的棉球差點就狠狠按壓了上去。
她這說的是什麼鬼話?到底在侮辱誰的智商呢!
找借口扯謊也找個像樣點的借口吧,這套漏洞百出的說辭,說給三歲小孩聽,人家都不信。
景辰被氣到額頭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手下的力道最終還是失控了,直接摁在了鞭痕的一角,力度雖然不會太重,但也絕對不輕。
“嘶——”,突然的刺痛鑽入皮肉,許今墨饒是能忍,因為沒有防備,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顯然,景辰并沒有“服務”不合格的歉意。
他沒好氣地瞪了許今墨一眼,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沒有痛感的草履蟲呢?原來不是啊。真稀奇,你竟然能感覺到痛啊?好了,别說話了,不然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再一次控制不住力道,摁上去......”
許今墨雖然沒喊疼,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但是,作為近距離上藥的人,景辰卻沒有錯過他每次擦拭傷口時,許今墨的小腿肌肉都會有細微的戰栗,這是身體最本能的反應。
面對傷口面不改色,也不吱聲,隻餘下身體無法剔除的本能,隻是一個可能,因為她忍習慣了。
景辰悄然垂下了眼眸,根根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景辰絮絮叨叨的話雖然難聽,但許今墨分明感受到,小腿上輕輕點點的力道落得越來越謹慎、輕柔,竟然給了她一種被溫柔呵護的錯覺。
很神奇,一直翻湧的惡心感,突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