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芳心裡明白，發生這麼多事，閨女都是一聲不吭算計回去了，他們當爹娘的不能幫上閨女一點忙，本就是他們當爹娘的沒用了，要是再讓人欺負不敢反抗，他們算什麼爹娘。

年玲苑點頭，既然爹有把握解決事情，那她就不湊過去了，不然她一個小輩指責長輩，不少人看在眼裡，就算她有理，也會覺得她多事的。

年建國語氣平靜道：“三弟，我養了娘兩年，你這才養娘不到一個月吧？”

“那又如何，大哥你家裡那麼有錢，還買了輛大二八，我錢都沒了，你作為兄弟不得幫襯我一把，你還是我大哥嗎？”年志勇理直氣壯。

大隊長這心也挺偏向他的，志勇家确實沒錢了，這當兄弟的，這家底更厚的，總得擔負起更多的責任，不然不就讓村裡人看笑話了嗎，況且孝順爹娘是天經地義的事，推推拖拖的就不像話了。

“建國啊，老嬸子是你娘，還受了這麼大委屈，你領回家好好養着老嬸子咋樣，你和志勇是兄弟，做兄弟的再計較就難看了哈。”

“大隊長，不是我不肯養我娘，我也是為了三弟着想，大隊長，你想想看，三弟這才養娘多久啊，就讓我養娘，這傳出去豈不成了三弟不孝，要是傳到公社，咱們村裡的名聲還得了。”

年建國語氣沉穩，“再說了，我那房子都沒建好，娘在知青院能住得慣嗎，娘最念舊了，也最疼三弟了，大隊長，之前你也聽我娘說過，我是個不孝子，我咋能委屈娘再跟着我過日子。”

年志勇氣道：“你放屁，你這麼有錢就是不肯養娘。”

這公說公有理的，大隊長是看出兩個兒子都不想養老太太了，他臉色沉下來，“建國，志勇，你們兩兄弟别幹喪盡良心的事，老太太含辛茹苦将你們三兄弟養大，你們傳出去像話嗎？”

年玲苑心道，啥含辛茹苦，老太太就專心養了後面兩個兒子，大兒子頂多一天給一頓飯吃，遇到啥事情第一時間打罵大兒子，老頭老太都一個樣，她爹能活下來算命大。

要不是當年老太太确實是懷胎十月，她都懷疑她爹不是老太太親生的，做人咋這麼偏心的。

年建國道：“大隊長，你這麼說我我可不認，我養了娘兩年，三弟這才不到一個月，他沒的錢也不是我欠的，當初分家時我啥都沒要，就要一些碗筷，如今那畜生出事了，整個宅子都是三弟的，我說啥了？”

大隊長臉黑沉沉，他知道年建國是吃虧了些，可家和萬事興，這家夥啥時候腦子轉不過彎了，隻是現在杜主任在這，他要是處理不好這種事，這村官也别當了。

“咱各退幾步，今後老嬸子就在老宅子過日子，但建國你得每天給你娘送糧食，你們倆是兄弟，擡頭不見低頭見，弄出笑話讓别人看了就不好了。”

呸，這還不是讓她爹養着老太太，不過老太太不住進他們新宅子也算是件好事，年玲苑勉強能接受。

“大隊長，你做人公道，我聽你的，隻是我家糧食也就那麼多，我閨女身子弱得仔細養着身子，我是不打算讓我閨女上工了，三弟得負責娘早上那頓，我和媳婦負責娘中午和晚上那兩頓。”

“行，志勇你沒意見吧。”大隊長黑着臉道。

年志勇憋不出話來，還以為能讓娘去二哥新房子住在，有什麼好東西能偷偷摸摸帶出來給他用，結果這當老大的腦子靈光了，不過這樣也好，等中午傍晚，娘吃老大家的，不用花他糧食了。

“……行，我沒意見。”

“那你們兄弟兩人就在父老鄉親的見證下，立下字據。”大隊長省的事情再生波瀾，讓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連同公安特派員在一棵皂莢樹旁做了見證。

晚上年玲苑一五一十跟爹娘說了今天發生的事，以及前些天年貫祖和劉瘸子受傷的‘真相’——她沒有供出許大哥，隻是說自己趁他們倆不備，将他們踢下去，誰叫他們倆過來偷窺她。

當晚江春芳抱着閨女哭的死去活來，“他們咋這麼畜生，一次都不肯放過你，那老太太良心被狗吃了嗎，連自己的親孫女也能賣了，她還是不是人，她活該啊她。”

年建國一聲不吭在旁抽着旱煙，偶爾有眼淚湧出，都被煙霧掩蓋住了，直至自家婆娘将閨女哄睡了，他聲音沙啞，“娘做的這些事——她養了我十年，往後幾十年是我努力攢錢娶媳婦養孩子，她的養恩，這些年我早就還光了，唯有這生恩，我娘就沒将我當兒子，我的女兒差點被她害了。”

今晚，夫妻倆的心如同浸在井水裡，撥涼撥涼的。

年建國道：“往後我就一直供她飯吃，就當是還了生恩，隻是她别想我再叫她一聲娘，我女兒也不認她做奶，她死在哪都跟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