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剛才都說了,這些都是我們政治老師講的啊。啊,也不對。物價飛漲、通貨膨脹那些,是政治老師講的。房價城市規劃這些,其實是曆史老師講的。這兩個老師講這些時,都說讓我們随便聽聽就好,我最初也是随便聽聽的。但這次我爸媽離婚,我多了解了一下我們廠子的情況。
知道了我們廠子開始按照秦老師講的,真的開始招收合同工。工資福利确實發的困難越來越晚後,我就忍不住一點點的把他們說的話全部都想了起來。等多想幾次後,我的感覺他們說的那些内容其實挺了不起的,好像也全部都對了。當然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反正之前這些老師講的那些讓我們随便聽聽的話,我現在就是忍不住一次一次的多想了。但這些我又不能對别人說,說了别人也不信,最後也就隻能告訴你了。”
其實像通貨膨脹通貨緊縮這些東西,老師們真的經常講的。
其實像城市發展規劃,有的老師在講課時,也會發表一下自己的态度。
甚至像物價房價這些東西,老師甚至身邊的大家,有時間都會講。
但大部分講了就講了,聽了也就聽了。真的沒有幾個人,真的有勇氣深究,真的按照别人說的提前買房或者提前規劃安排的。
反正此刻,李曉玫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都下意識的說給身邊的人。
她沒有那種,她一說别人就相信的想法。
但她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距離未來那股真正的失業潮來臨還有好幾年。隻要在中間的時候他們相信了一點點,那一切在李曉玫看來就都是不晚。
這一晚在睡覺時,李曉玫還想着好好學習,然後多花點時間給她媽媽和外公外婆洗腦的事情。
這一晚,睡在她旁邊主卧的李媽媽,也難得的沒有睡着。平時晚上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自己的婚姻和自己的丈夫。但這一晚,她卻第一次想起自己女兒說的,提早給她兒子買個婚房,然後在房子大裝修之前,她先用房子自己做做小生意的事情。
她從小到大一直待在家裡,後面等生了孩子後,幾乎天天都在忙做飯和縫補的事情。對于别的,她确實不太有自信心。但對于做飯,她真的感覺自己挺有天賦的,她做的大餅也特别的好吃。她女兒感覺她可以做個燒烤店,但李翠花感覺,她其實可以開個早餐店或者大餅店。
她在這裡胡亂思想着,在她家的隔壁,這一陣子都在上白班宋懷言也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在床上反反複複了好幾天,最後他終于起床,終于拿起他床頭的那本維修大全,小心翼翼出了自己的卧室。
等到了小客廳後,他輕輕的打開旁邊的小台燈。随後就坐在小沙發上,摸着上面的秦素兩個字,慢慢的深思起來。
同一個夜晚,最近一直住在旅館江衛林也早早把自己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明天早上,他就要坐火車去哈爾濱了。
這次過去,他要去新單位準時報道,還要重新去收拾新單位提供的單人宿舍。
想到日後如果朱月娥帶着兩個孩子過來了,他可能要搬出單位免費提供的單人宿舍。在外面另外花錢租房子,他心裡就有一種壓力很大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有些陌生。
他剛剛結婚時,其實是住在李家在郊區的老房子裡。後來他們又住到了,單位給他們分的一室一廳筒子樓小宿舍裡。
在到後面單位分房,他們又搬到了面積特别大的工人村三室一廳的真正樓房裡。
對于房子什麼,他以前真的沒有壓力的。
以前掙得多的時候,一個月給朱月娥租十五塊的房子,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但現在他的工資,一下子從一百多壓到七十塊了,他莫名其妙的有壓力了。
在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進浴室洗澡時。
洗着洗着,江衛林突然就明白為什麼他現在心态都改變了。
因為以前的時候,他是賺多少錢就花多少。家裡有房子,有别人家家戶戶都想買的電視機收音機,連大家都騎的自行車,其實他家也有一輛的。那個時候,因為有嶽父母,那個家裡具體少什麼了需要什麼了,他其實一點都不用操心的。甚至連孩子的學費,他每次都會忘記,後面幾乎都是他嶽父母自己給了。
就是那個時候,除了偶爾給妻子一點點錢,意思意思一下外。其他大部分的錢,他都是自己一個人花,一個支配的。因為每個月賺的多,他也沒有那種很明顯的儲蓄習慣。
但現在呢,他突然沒有家沒有房子了。
所以從這個時候起,他其實已經再次有了買房的壓力。甚至養孩子養老婆的壓力,現在也重新真正落到他頭上了。盡管朱月娥的兩個孩子都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但如果他跟對方在一起了,肯定是好好養他們一段時間的。
他和朱月娥的情況,又注定沒有那種,見他不掏錢,别人就把錢補貼給他們的那種父母和助力。
所以從這個時候起,他其實才真正的有了養家和買房的壓力,才有了想攢錢省錢的意識。
以前他們這些單位的正式工,都是幹到一定年限,單位就給他們免費分房子的。
但從今年開始,他們單位在取消固定工的同時,福利分房的政策也改變了一些。
最最關鍵的是,他其實已經算分過一次房子了。李家房子當時被分的那麼大,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那按照他們單位的分房政策,短時間内肯定不會再輪到他了。
“靠!”
直到這個時候,江衛林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跟李翠花離婚意味着什麼。
才明白因為一次婚内出軌,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在心裡強烈的後悔着,但想到從今天開始他确實已經不是人人看不起的上門女婿了。想到自己的高中生學曆文憑,想到自己在單位這些年鍛煉出來的一身銷售本事。
很快江衛林就甩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了,就不允許自己再後悔和多想了。
在真正睡覺前,想到自己損失的那個房子,想到自己短時間肯定分不到房子的事實。他坐在酒店窗戶前,突然就想到了李翠花父母手上可能存着的那兩三萬錢。
他那個前嶽父工齡都快達到四十年了,這些年他的工資一直都在漲的。即便他在廠子因為沒有學曆,一直都是一個小領導,但因為他在工廠待的足夠久,他領的工資就是跟他差不多持平的。他的那個前嶽母,之前也在不同的廠子幹過零活,是最近幾年才真正不出去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一直很摳門。他們家看着好像電視劇收音機自行車那些都有。但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包括他的前妻,他們在家時至今都還穿着打補丁的衣服。家裡扇子用壞了,他們自己修上。家裡拖把壞了,他們自己重新訂上。家裡的鍋和碗爛了,他們都能找人補上。甚至連他家幾個孩子小時候需要的小搖床,都是他那個老丈人自己親手做的。
他們舍得吃肉也喜歡吃肉,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買回來自己做,出去下館子的次數明顯比别人家少。連買烤雞烤鴨那些,也是這些年家庭條件明顯好了,他們才逐漸放開了買的。
反正他那個老丈人一家,一直都有拼命存錢以防萬一的習慣。
江衛林感覺,他們的存款應該至少有兩三萬。
如果他能想辦法,把那筆錢要回來。那他現在壓力,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