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庭院,到達寬敞明亮的大廳,也就是今晚的表演場所。台上已經簡單布置好,一桌二椅兩踏凳,台下則是觀衆區,中間和兩側分布着桌椅。
不過現在大廳内并沒有觀衆的身影,隻有幾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在調整桌椅。
見到趙圓圓領着裴知晚走進來,他們停下手裡的活計,點頭問好。
趙圓圓笑着示意他們繼續工作,轉頭看向裴知晚,說:“平時會有散客,不過晚上有人包場,就沒有接待散客。”
她說到這,頭湊過來稍稍壓低音量:“聽我爸說,對方包場是為了接待一位喜歡評彈的貴客。”
喜歡評彈的貴客?
裴知晚好奇地看向趙圓圓,對方笑着聳聳肩:“我爸沒說是誰,我也不知道。”
趙圓圓先帶裴知晚去更衣室換衣服。
裴知晚準備了一件天青色暗紋旗袍,斜襟一字扣設計,長度到膝蓋下方,兩側有開叉,走起路時袅袅婷婷,将江南女子的靈秀雅緻展現得淋漓盡緻。
趙圓圓見了忍不住“哇”了一聲,得知是裴知晚自己做的,直說也想定制一件。
換好衣服,裴知晚回到偏廳給琵琶調弦。
剛調好時,一位身材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手持三弦走了進來。
“邬先生?”趙圓圓回神,忙起身給他們做介紹。
中年男子姓邬,約四十來歲,和許秀翎許老師是好友,今晚原本應該是他們兩個搭檔表演。
邬先生看向裴知晚,樂呵呵笑了下,說:“終于見到你了,我可沒少聽秀翎誇你,說你年紀輕輕但是功底紮實,是個難得的好苗子。”
“是許老師擡愛。”裴知晚眉眼彎彎,提起茶壺斟了一杯熱茶,将茶盞推到邬先生面前,“邬先生請。”
幾句寒暄後,趙圓圓被工作人員喊走,邬先生和裴知晚開始确認今晚的表演内容。
剛核對好,邬先生手機響了,他對裴知晚說了聲抱歉,走到外邊接聽。
裴知晚獨自一人坐在偏廳裡,不知不覺間又想起鐘明霄。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鐘明霄依舊沒有回複消息。
剛剛出門前,她兩次嘗試給鐘明霄打電話,不過都沒人接聽。
電話不接,消息沒回,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之前她問過,鐘明霄說是因為剛接手項目,任務很重,連吃飯都很匆忙,騰不出時間見她。他還說他也想盡快完成任務,以便騰出時間陪她準備訂婚的事。
她邊想着,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劃着,突然不知道點到什麼,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千萬要小心了,男人出軌前通常有這5個迹象,你知道嗎?一,他開始頻繁加班或出差,應酬增多;二,他逐漸變得冷漠,和你溝通減少……”①
裴知晚握着手機的手一緊,心底不受控制地蔓延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該說是巧合嗎?鐘明霄最近的表現和播放裡總結的迹象頗為相似。
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還是像電台新聞裡所說那樣……
裴知晚心口一顫,被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驚到,隐隐地産生了不祥的預感。
想了幾秒,伸手端起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冷靜點。
現在最重要的是晚上的評彈表演,表演是兩人搭檔,她不能拖邬先生的後腿。
況且,既然答應了許老師,就應該盡力做好,用最好的狀态去表演,而不是在這兒胡思亂想,讓個人情緒影響到表演效果。
至于鐘明霄的事,等他回來,再找他當面問清楚。
*
入夜,茶館内外燈火明亮,還沒到表演時間,陸續有客人到場。
茶館主人趙老闆親自接待,趙圓圓跟在他身邊,偶爾忙裡偷閑給裴知晚發消息。
「裴老師,剛剛突然來了好多公司的老總,甚至有大集團的董事長噢。」
「前排位置快要坐滿啦,不過最中間的狀元桌還空着。」
「真想知道那位大佬究竟是誰,能讓這群老總在這等着。」
裴知晚看着微信消息,心裡對這位傳說中喜歡評彈的大佬同樣挺好奇的。
臨近七點,裴知晚對着鏡子檢查妝容服飾,輕輕捋了下袖子,然後抱起琵琶離開偏廳。
走過長廊還沒進入正廳,耳側便傳來微微嘈雜的談話聲,她又走了幾步,就看見座位前排被一群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占據了。
裴知晚的目光掠過其中幾張熟悉的面孔,停留在正中央那張空置的狀元桌上。
顯然,那位喜歡評彈的大佬還沒有到場。
滴答。
牆上挂鐘時針逐漸接近七點。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觀衆席上的客人面露喜色,紛紛起身走向門口。
不過片刻,一位身量極高的男子在衆人的簇擁下,不疾不徐地走進大廳。
裴知晚停下腳步轉頭,下一秒,一道修長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男人身着一襲剪裁得體的黑色高定西裝,燈光恰到好處地映照出他清隽俊美的五官,眉目深邃鼻梁高挺,通身氣度清絕矜貴。
他臉上神色極淡,看不出情緒,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和壓迫感,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不敢輕易靠近。
裴知晚瞬間怔住,連呼吸都為之一滞。
鐘庭嶼鐘小叔?!
怎麼會是他?
她腦袋空白一瞬,思緒漸漸飄遠。
鐘庭嶼,鐘氏集團現任董事長,鐘家當家人,鐘明霄的小叔叔,也是京市上流社會裡炙手可熱的人,許多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明明出身顯赫、容貌出衆,看着像世家貴公子,在商場上使得卻是雷霆手段——
三年前,鐘氏集團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鐘庭嶼回國接任董事長一職。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他快速平息内部紛争,引入資金化解集團危機,不僅将部分倚老賣老的董事們收拾得服服帖帖,更引領鐘氏集團邁上了新的高峰。
作為世俗眼光中極緻成功的典範,鐘庭嶼無疑過于年輕,卻無人敢招惹,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奉為座上賓。
一如現在,諸多京市商界名流一同出現在這裡,隻為等他一人。
可是。
他怎麼會在這?
他不是在港城嗎?什麼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