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解書韫卻搖了搖頭。
“武家沒能預料到你們會來,但他仍允許将軍帶走章餘天,就證明他有絕對的自信,相信章餘天不會‘叛變’,章餘天手中的證據怕是真的‘屬實’。而章餘天甯願承受極度痛苦,也堅持要活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堅信他手中的證據足以還天下學子一個公平,所以……”
好吧,宋延年聽懂了,章餘天大概率不會信他們的解釋。可是……
“就算不信,也得試試吧。”
也沒到最後一步,沒必要過早放棄。
“當然要試試。”解書韫嘴角微揚,帶着他慣有的波瀾不驚,折扇刷的一下打開,輕輕揮動。
“不僅要試,還要試的周全。”
既然武家和他抱有一樣的心思,那他就順了武家的意,親自入局便可。
一直以來的韬光養晦,隐藏于暗處,此時通通消失不見,随着折扇打開的還有解書韫與平日大不相同的張揚與運籌帷幄。
也對,這才符合一直以來的傳聞,宋延年呆呆的想着。
自打入了劍南以來,解書韫便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光芒,始終将自己藏匿于衆人身後,分毫不顯,以至于他們經常性的忘記了他的存在。
這與他們剛剛見面之時分外不同。
宋延年欣賞解書韫的淡然處于世間握籌布畫,他對這種人有着天然的向往,因此才會在初見之時展示了自己的嫉妒之心。
就如同他從小就喜歡和徐樂延一起玩兒一樣。
雖說樂延一直明裡暗裡的覺得自己沒什麼用,但他一直很欣賞徐樂延。
看着解書韫身上那股讓他羨慕的感覺再次回歸,沒來由的,宋延年就是覺得事情一定能成。
解書韫倒是沒想到宋延年豐富的内心世界,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徐樂延好像有些不對。
“樂延,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解書韫皺着眉頭快速走到了樂延身側,探了下徐樂延的額頭。
“南方雨季潮濕,同京府并不一樣。在京府住慣了的人未必能适應的了劍南的氣候,樂延怕是受了風寒。帶醫師為齊譽兄弟診治完畢,讓他給樂延号個脈。”
“我發燒了?”徐樂延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隻覺得分外的困倦,順嘴胡亂答應着:
“好,好。”便睡了過去。
眼看着徐樂延要磕到頭,李長樂眼疾手快的竄了過去,讓樂延靠在了她的身上。
“天呐,樂延好燙。”
感受到了徐樂延的體溫,李長樂有些自責。
她怎麼就沒注意到呢?早知道讓樂延早些回去休息,也不至于像如今這般難受。
宋延年則是進了裡屋,看着正在收拾藥箱的醫師,同他說明了樂延的情況。
“好,老朽這就去瞧瞧。”
醫師提起藥箱便走了出來,将手搭在了徐樂延的手腕,沒一會兒便放了下來。
“這位公子确實是受了風寒,體内濕氣侵邪,肺氣稍有失宣。我這就開幾服祛寒除濕的湯藥,連服三日便可有所好轉。”
醫師站起身,開始同解書韫彙報齊譽的傷勢情況。
“那位公子的傷勢更嚴重一些,不過雖然腰間傷痕嚴重,但好在用藥及時,腰上的那處藥粉效果确實明顯,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後續隻需按時換藥,靜養即可。”
“辛苦周叔了,您早些休息罷。”
解書韫拱手感謝,那醫師和他推辭幾番便離開了房間。
“藥一會兒便會熬好,還是先送樂延回房吧。”解書韫看着面色潮紅的厲害的徐樂延,有些擔心的說道。
“嗯,有事我們明日再商議。”說罷宋延年便輕輕地拍了拍徐樂延,發現人根本沒醒。
隻能蹲下身,讓李長樂幫忙将人擡到背上。
三人很快地便消失在了視野中,原本熱鬧的房間突然變得極為冷清。解書韫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原地,把玩着一旁的茶杯。
剛剛散發着自信光芒的人此刻稍顯沮喪,看着外面已經變小的雨勢,喃喃地念叨着:
“戲要在局外才能琢磨得出其中的妙處,入了局可就看不到好戲了啊,也罷。”
解書韫起身,将房門關好,結果侍女遞過的雨傘,走進了夜色之中。
算了,誰讓我早就身在局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