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一座山嶺,再往下走就到了瘴氣林。
三人停下腳步在山頂的樹林裡原地休整,對面的懸崖峭壁離得遠,這邊樹林能遮擋幾人的身形倒也安全。
楊峄蹲在石頭上,從收納袋中拿出他常備的白餅大口嚼着充饑,祝胭坐在附近,從腰上取下竹節,小口小口喝着水。
金大人輕嗤一聲,踱步到一側眼不見心不煩。
“怎麼了這是?”祝胭用眼神問楊峄。
咽下嘴裡的這口,楊峄小聲的說:“金大人會禦劍,原本不必長途跋涉,這是嫌我們速度慢了……”
“哈?”祝胭覺得挺好笑。
“噓,小聲點兒。”楊峄瞳孔地震。
讓他如此避諱的金大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祝胭斜了眼,懶得廢話,她起身往山崖處眺望。
他們走過的地方陽光充裕,而對面的山谷卻霧氣升騰,缭繞彌漫。妖氣很重,但并不集中。
她四下觀察,突然在一處斷掉的木樁旁蹲下。
木樁上有一圈很深的磨痕,應該是綁過繩子。繞過木樁,底部陸續出現一些很小的劃痕,看着像是……祝胭把手伸在眼前,伸手過去貼上劃痕對比。
沒錯,是指甲印。
深深淺淺的指甲印。
“胭兒妹妹,你在看什麼?”楊峄走過來,看她半蹲着研究木樁。
祝胭指給他看:“這裡有人來過。“
金大人不知道何時也靠了過來:“何以見得?”
祝胭忍着沒給他白眼。
楊峄蹲下,他也發現了蹊跷:“照理說這兒荒山野嶺少有人迹,看着像是有人被綁在此處,掙紮下指甲劃過木樁留下的痕迹。”
“找找還有沒有别的線索。”祝胭率先站起來搜尋。
她能找到證據,金大人一時沒說話,身上的針鋒相對的氣焰倒是少了些。
“這是什麼?”黑色金色描邊的鞋底沾着一物,他彎腰撿起,食指跟大拇指捏住一角,好像生怕髒了自己金貴的手。
祝胭聞聲回頭,楊峄也看到了,他疑惑出聲:“咦,這不是嶂林裡出現的布條……”
“趴下!”
祝胭打斷他的話。
說時遲那時快,一片巨大的陰影以極快的速度飛掠而來,羽毛帶起一陣飓風,吹得飛沙走石,幾棵大樹承受不住風力,咔嚓一聲被攔腰折斷。
一方天地被攪得風雲變色,濃郁腥臭的黑氣當頭罩下,惡心的氣味讓人反胃。
妖丹後期!
楊峄沒見過能遮住半邊天的大鳥,他頸骨生出寒意,在極緻的危機下攥起拳頭,額頭上泛出冷汗。
楊峄趴在灌木樹下,手臂肌肉被荊棘磨出交織的白色傷口,還好他皮糙肉厚倒是沒有出血。他用衣服捂住口鼻,然後小心擡起頭,借着植被遮掩,在樹叢間隙裡找另外兩個人。
狹小的樹葉間隙裡,祝胭撲倒在金大人的身上,衣袍裹風,兩人被吹翻數丈,金大人的背撞到大石頭上,他悶哼一聲。
啊這……
楊峄腦袋裡宕機半拍。
“喂,你怎麼樣?”祝胭拍他的肩,兩人都借着他黑色袍子做遮掩沒有輕舉妄動。
“……”
“還活着的嗎?”祝胭沒有看他,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天上巨大的黑影上。
妖丹後期可不好對付,當然對于祝胭來說輕輕松松不在話下,她沒有忘記與楊峄周旋這麼多天的目的。
靠你小子了。
“你壓到我了。”
身後的人忽然出聲,祝胭往前緩慢的挪動一步,這樣細小的動作正好被天上黑霧中黃褐色的眼睛捕捉。
它長嘯一聲,聲音尖銳仿佛要震破耳膜,餘波在頃刻間似乎要炸開人的頭皮。它俯沖而下,尖銳的喙猶如筆直射出的長箭,沖着祝胭直面而來。
祝胭就地一個翻身,在地面和長喙之間躲過緻命一擊。
一擊未中,巨大的利爪接踵而來,兩隻蒼勁利爪死死的向下死死抓,金大人本已閃避躲開,誰知衣袍太長被利爪勾住,一眨眼的功夫,人被拖出十來米。
他當斷則斷,翻身一劍劃破衣袍,從半米的空中落下,肩膀上有流出幾條血痕。
楊峄頂着一頭樹葉,招呼兩人往樹叢裡躲。三人藏在樹叢裡,彼此都灰頭土臉的狼狽,金大人倒是沒再多說一句閑話。
惡妖沒有抓到人,持續發出尖銳的嘶鳴,方圓十幾公裡的飛鳥被吓得倉皇逃竄。它煽動翅膀,刮起陣陣妖風,厲風呼嘯吹得人迷住眼睛。
它的憤怒遠不止于此,為了逼獵物出現,它飛到空中,摔出一坨坨的污穢,那東西落在石頭上,石頭被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音,更恍論供他們幾人躲避的樹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楊峄抽出鐵環大刀,在空中扔出幾張符紙,他踩着符紙幾步飛升而上,躲過空中的污穢,舉刀向惡妖劈去。
惡妖體型巨大,張開雙翅膀覆蓋住整個山頭。楊峄在半空中才得以窺見它的全貌。
這是一隻變異的角雕,它頭部羽冠炸成白灰色的一團,斑駁的紋路一簇簇團起,攢着怒火眉頭調轉楊峄。
頭頂的羽毛高高豎起稱王稱霸的滔天氣勢,對視時圓滾的眼睛給人無害的欺騙感,它飛起時腹下白色腹毛鼓動,像一隻隻觸手揮動,遮天蔽日的翅膀是夜的深黑。
緻命抓握力的利爪擊穿堅硬的岩石,在空中捏爆落下灰色石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