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斜眼瞄了一下文心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
栀子黃上褥配朱茵紅長裙,滿頭璀璨耀眼的金簪金钗,項戴大金圈,金圈中央墜着一枚叮鈴金鎖。
十個手指十一枚戒,兩個手腕四隻镯。
她腦海中莫名浮現起儒王妃說她品味差的話來。
因為她現下瞧這小妾不知如何穿的,總感覺比自己的好看。
慕容舒心中郁悶不快,加上這霁王最近接二連三地因為婚事故意給慕容家找不痛快,各種給慕容家丢臉面,她就更加不爽。
她對着文心端過來的茶碗,随意伸手一揚——!
“啊呀!”
文心小聲驚呼一下,連忙躲開,但掉在地上的茶碗碎裂,裡面的茶湯濺髒了她的裙擺。
見狀,她連忙跪下,慌張對着上座的霁王道:“是妾身沒拿穩,殿下恕罪!”
李樽徽不講話,隻是淡然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将目光落到慕容舒身上。
見此情形,此時霁王府大堂中的下人都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氣溫驟降。
“哼,一個賤婢也配給我敬茶?”
慕容舒雙手環胸,嫌棄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心,絲毫不畏懼地直視上座的李樽徽。
而李樽徽卻不慌不忙,淡淡起身,道:
“賤婢不配給你敬茶,本王給你敬的茶你總該賞個臉面喝了罷。”
話落,文心暗自在心中詫異不已,不知道霁王殿下這是何用意。
他随意端起桌上的茶碗,緩步行至慕容舒跟前,單手将茶碗端至她面前。
慕容舒看着他,神色疑惑不已。
“你這是何意?”她皺眉問道。
李樽徽淡淡勾了嘴角:“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慕容舒左右瞧瞧,發現王府的下人此刻全都垂着腦袋,無奈隻好遲疑着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
霁王一直目視她,直到看到她喉嚨動了動,那口茶湯被她咽下,他嘴角的笑才逐漸變得輕蔑起來。
“你笑什麼?”慕容舒瞧着他嘴角詭異的笑容,警惕問道。
隻見李樽徽彎起眼睛,輕輕低頭,湊攏至她耳邊:“你剛剛喝下的是銀盤碎顔粉,每月十五月圓之夜你這惜如珍寶的臉蛋都會發紅、潰爛,然後再需要一整月的時間去恢複……”
他聲音雲淡風輕,說出的話卻惡毒無比。
随着他每多說一個字,慕容舒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她從鼻子裡冷笑一聲,譏諷道:“李樽徽,你不會以為我真這麼蠢吧?你叫我喝我就喝?我早料到你心腸歹毒,方才我可并未喝進去一口你這有毒的茶湯!”
“噗。”他一下笑出聲來,“你喝與不喝都沒有所謂,因為……因為我下在茶碗邊沿的呀傻瓜。”
聞言,慕容舒臉瞬間煞白。
李樽徽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而後徑直朝外走去,留給身後的隻有背影。
“走啦愛妃,去給母後請安罷。”
可他身後的慕容舒腳步踉跄一下,雙拳緊握,指甲掐進肉中。
她轉身怒視他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盯出一個洞來。
咬牙切齒道:“李樽徽!你就不怕我告訴皇後娘娘?”
李樽徽優雅的腳步頓了頓,他慢條斯理地打整了一下自己的外袍,而後道:
“如若你表現地乖,本王會适當獎勵你。如果你不乖……诶?最近交了位好友不知你熟不熟?”
聽見此話,慕容舒心中狠狠“咯噔”一下,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那位好友叫什麼來着?席……”
“夠了!”
他話還未說完,慕容舒猛然大聲打斷他。
她渾身氣地發抖卻又無可奈何,她死死看着他,心中掙紮良久,最終卻還是隻有妥協。
她顫抖的肩膀驟然松弛下來,道:
“我都聽你的。”
“哈哈哈,真乖!”快走出大堂的李樽徽蓦然轉過身來,院外的朝陽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金輝,地闆上拉長了若隐若現的影子,他今日的發簪有些别緻。
從影子看來似乎像頭上長了兩隻角。
“愛妃若是一開始便如此乖巧,又會有這許多麻煩事呢?”他重新朝她走回來。
慕容舒望着他越來越近的腳步,她卻開始打心底裡有些恐懼他。
她害怕地朝後面退,直至退到後腰抵到了上座的桌沿。
他面帶笑意地凝視着她充滿害怕的小臉,薄唇開合:
“雪姬,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