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思開始了她對“白夜”的第二次工作,監控背後的主管一言不發,安靜注視着這場省略了太多中間流程的違規操作。
正如塞恩思先前訴說的那樣,這樣的工作流程隻要主管分出任何一絲注意力認真看了,便沒有任何理解上的困難,也無需進行所謂的可重複實驗。
身為“賣主的叛徒”,塞恩思與“白夜”不需要那些程序化的虛僞試探,僅此而已。
主管從塞恩思身上移開了視線,看向隔壁收容單元,在這裡,費蘭正對“又大又可能很壞的狼”進行一場手動擋的溝通工作。
——最初公開宣布罷工的五名員工中,費蘭和黛薇分别是長期在懲戒部和福利部工作的員工,按理說福利部的黛薇比懲戒部的費蘭離集合點更近,應當由她或原本就在中央本部的西爾維來對大灰狼進行工作,但考慮到福利部員工解除Chesed部長對職員的傷害加深效果需要時間,更早調整好狀态西爾維和米德萊斯需要在外戒守,黛薇身上的“目燈”又要留在外面給塞恩思不在時的最強戰力米德萊斯(數删鉗,A級紫傷武器)提供侵蝕增益,故而才是費蘭對大灰狼進行工作。
費蘭的溝通工作中同樣省略了大段中間流程,還摻入了少量本應存在于本能工作的喂食環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一名福利部的文職借助自己的身份優勢,在另一名情報部文職的掩護下,從福利部的食堂裡順來了一大包帶血的羊肉,讓費蘭在工作時帶了進去,一邊喂狼吃肉,一邊熟練地捧着它講述那些看似無害的童話故事。
“又大又可能很壞的狼”蹲在地上,身後尾巴愉悅地甩動着。
“你比之前那些啰嗦又謹慎的員工好相處多了。”它這樣說着,熱情地小步湊近費蘭,興奮地嗅聞着費蘭身上的味道,帶着血腥味道的鼻息越來越近:“真奇怪……你怎麼沒有袖章?不過沒關系,慷慨又貼心夥計,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可以坐得更近些。來,别客氣,你可以摸摸我毛茸茸的腦袋,然後埋在我軟乎乎的肚子裡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費蘭熟練地敷衍着它,房間内的能源收集進度漲得飛快。
W級異想體的能源産出不如A級,費蘭與狼之間的羁絆也比不得塞恩思與她的舊主,能精簡掉的工作流程也不算多,還需要用額外的血食來調動異想體的情緒,塞恩思都已經開始第二次工作了費蘭還未結束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但與塞恩思相似的,他同樣抗住了那一大堆加諸己身的負面效果,在-20%工作效率的艱苦條件下手動操作各項儀器設備,以極為驚人的效率收集着能源,将異想體哄得心花怒放,甚至沒有受到半點傷害。
毫無疑問,又有一項新的異想體能源收集效率記錄即将被打破。
可已經了解員工能源榨取效率大幅提升的個中緣由的主管并無見證第二條新紀錄誕生的興緻。
主管将監控切到全局視角,快速審閱了一遍其他收容室中正在按照标準工作流程工作的職員們,又盯着那些緩慢生産能源的異想體沉思了片刻,最終什麼也沒做,調整畫面将視角重回放回那群宣布罷工但工作效率卻更高了的職員們身上。
他們已經在中央本部二區的一号收容走廊完成了集合,其中塞恩思和費蘭還在工作,西爾維、黛薇和米德萊斯就在走廊中警戒,其餘的文職們也沒閑着。
他們大緻分為了五波。其中三波文職圍繞着三名員工,為員工們提供各式後勤服務,保障他們的有生戰力,剩下的兩群文職則圍繞着研發部文職帶來的便攜能量罐。
這樣的站位很講究,除非主管不再最求子彈利用率進行單點擊殺,否則任何一個能同時狙殺兩名文職的狙擊角度都至少會穿過一名員工或一隻便攜能量罐。
員工身上挂滿了包括“薄曉”在内需要主管花費大量時間刷取的EGO飾品,而便攜能量罐在遭遇處決彈時會産生猛烈爆炸,不僅會波及不遠處的員工,還會影響設施内的再生反應堆網絡。
貼心的安保部文職不僅恢複了這條走廊中的再生反應堆,還額外扯了條線連在便攜能量罐上。
——主管可以命令Netzach從程序上關停或恢複再生反應堆運行,但被刻意誘導的爆炸卻無法從後台程序修複,中央本部及附近部門的再生反應堆網絡都需要進行破牆檢修。
主管很想說,他們沒必要防備自己的處決彈。
至少今天,至少現在,他沒打算用處決彈對付這些反叛的職員,隻會平和地觀測并他們的行為。
顯然,這話無人會信。
所以主管依舊沉默着投注視線,直至塞恩思結束自己的第二次工作,捂着腦袋走出“白夜”的收容室。
——仁慈的“白夜”又一次滿足了仆人的訴求,用十二分鐘産出了最大化的三十五點能源,卻不會減少應有的施加在靈魂上的拷問。
即使主管在塞恩思的第二次工作中解除了加諸她身的各項負面效果,但兩次工作下來她仍受了不輕的傷,頭暈目眩,四肢乏力,剛走出收容室就癱坐在了地上。
反叛的員工抗拒着主管指令,無法通過藥物強行保持工作狀态,也無法通過精密的生命體征檢測儀量化受到的傷害,但按照過往的工作經驗判斷,塞恩思的生命值還未降到60%以下,仍處于“輕微傷(主管标準)”的範圍,可以無縫銜接新工作。
可人在受傷後理應得到休息,并非隻有快死時才能得到治療。
塞恩思接過一名文職遞來的糖水,簡單平複了呼吸,拿出了一面鏡子:“更進一步的治療等會兒再說,我先進行儀式。”這是他們提前說好的。
于是更多的人拿出了鏡子,兩名站在走廊兩端用身體卡住隔離門的記錄部文職也暫停了鼓動更多人加入罷工的話語,同樣掏出鏡子。
塞恩思的視線借助光的反射看得更遠。
不僅僅是身處同一條走廊的同伴,還有那些正在福利部與中央本部探頭探腦的職員們,塞恩思在光的倒影中看到了他們的臉。
塞恩思吞了口口水,壓下喉頭翻滾的不适,站起身高昂着頭顱,雙手托舉起“失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