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Binah的标記。

共鳴成功發動後，Binah将從自身或“眼線”視線範圍内至多選擇六名職員進行标記，并立刻在被标記職員所處空間中召喚濃霧。濃霧将持續五分鐘，身處濃霧中的單位每分鐘受到15~20點的侵蝕傷害（至多疊加五層），并額外附加持續十分鐘的10%侵蝕易傷效果（不可疊加）。

監控中重重疊疊的身影讓主管看不清這些文職身上都穿了哪些護甲，等級與抗性數據如何，能否抗住Binah的标記的濃霧侵蝕……

主管本能的想到了處決彈。

隻要将這群重疊在一起的文職處決，他便無需煩惱部分脆弱的文職死亡後所引發的連鎖恐慌，也不用擔心“微笑的屍山”出逃後的養料……

主管喚出了瞄準鏡。

靜止的畫面中，三頭身的文職小人聚聚在一起，有的趴在門上往休息室内張望，有的正低頭摸索腰間的防毒面罩佩戴，還有的将頭緊貼電梯門，似是在聽救兵何時才能到來。

認知濾網下，文職們頭頂的文字氣泡嘈雜交疊，模糊的Q版面容辨不清悲喜。

隻要一槍……

處決彈的技術絕對成熟，隻要一槍便能給他們無痛的沉眠。

但主管卻沉默了，遲遲沒有下手。

靜止的時光中，站着主管身後的安吉拉嘲笑着他可笑的踟蹰：“怎麼，需要我為您開一杯香槟助興嗎？”

“……”主管沒有接話，隻是摘掉了眼鏡，按了按額角，許久後才說：“安吉拉，關閉認知濾網。”

認知濾網，一項在戰争中發展的新興科技，起初僅被應用于戰鬥與醫護人員的标準配置之中，避免他們在血腥恐怖的戰場中受到精神沖擊，或因接觸太過扭矩的傷殘肢體而産生不必要的負面情緒，影響工作能力與工作效率。

後來，這項技術又被都市所廣泛接受，成為了一項被時常所接納的成熟商業科技，常憑依在眼鏡等智能穿戴用具之上，出沒于學校、遊樂場等未成年人群聚集場所，過濾掉現實與遊戲中那些過于刺激和有害的圖像，将一切血腥與暴力被美化或轉換成無害的形式展示，以此呵護人類幼崽的心理健康。

人腦是相當脆弱的，在看到殘忍或令人驚愕的可怕景象時，它可能會“宕機”。

而不巧的是，腦葉公司内的異想體大部分都具有極其恐怖和扭曲的外觀。

為避免可憐的新手主管直接觀看這些生物可能導緻的理智崩潰，貼心的安吉拉小姐在主管所能接觸到的一切顯示裝置上加載了認知濾網插件，使得那些看上去會使人精神崩潰的恐怖異想體看起來就像是各種畫風迥異的可愛小玩具，死去的職員就像染上了各色顔料的“沉睡玩偶”，不會為主管的工作帶來格外的負擔。

但現在，他不再需要它們了。

安吉拉沒有說話，似乎在評估計算着什麼。

或許過了很久，也或許僅是一眨眼，監控屏幕閃爍又複原，瞄準鏡内面目模糊的文職一瞬間變得清晰。

如同一張妙手偶得的街拍，表情各異的人們擁擠在相機渺小的取景框内，還未來得及戴上的防毒面具下是一張無聲呼喚的嘴。

主管的呼吸粗重了片刻。

他不需要一層薄紗來遮掩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也本應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這被時間所囚禁的煉獄。

他仍開着處決彈的瞄準鏡，思索着子彈的最優使用方案。

刨除了認知濾網的幹擾，透過高清監控探頭主管能夠清晰看到這群職員身上的任何一處細節，包括那些他從未仔細觀察過的文職袖章上的細小符号。

十名文職中，有三個的胳膊上有着小小的十字架符号，象征着他們曾被“白夜”選中，成為了祂的使徒。

以現在的角度，僅需兩枚子彈便可以輕松處決電梯間内的所有文職，不給“微笑的屍山”任何占便宜的機會，但主管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白夜”的使徒永遠維持着十二之數，若舊的死去，則新的使徒将會在近期對“白夜”完成工作的員工中選出。

優質的員工是主管最寶貴的資源，主管舍不得為了一隻屍山而開新的使徒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