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思躺在宿舍的床上,不知多少次安靜凝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闆。
腦葉公司建在地下,宿舍的窗外是仿真綠植與休息區域,聽不見祥和的蟲鳴,隻有新風系統在換氣扇内小聲地嗡嗡運轉。
塞恩思的腦袋裡空茫一片,又仿佛被塞滿了許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腦葉公司的時間不正常。
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但塞恩思卻不止一次地來到腦葉公司,躺在陌生的床鋪上凝望着熟悉的天花闆。
她的靈魂在向她預警,提醒她要想辦法逃離。
她的身體同樣發出警報,告訴她貿然行動将會遇見更為直接的危險。
于是塞恩思悄無聲息地起身,換掉身上柔軟卻不方便的行動睡袍,披上屬于Bata34的文職制服,來到宿舍套間内的小客廳,拿出紙筆,檢查過制式手·槍内的子彈數量,整理起自己雜亂的思緒,等待着不知是否會被回溯的明天。
她首先在紙張的最頂端寫上了自己名字——下意識的,塞恩思留下了Bata34的痕迹。
塞恩思皺眉盯着這一串字母與數字組成的集合,握着筆愣住,遲遲沒有下一筆,在紙面上留下一個個不連貫的墨點。
腦葉公司在她身上留下了太過沉重深遠的痕迹。
塞恩思的心情有些糟糕,但她不會否認自己的過去。
她拿起筆,在紙面上留下更多的墨迹,沒有将Beta34幾個字符抹去,而是在紙面上用更大的字體寫下塞恩思這一獨屬于自己的名字。
塞恩思很少用這樣的字号寫自己的名字,寫出來的字也不太好看,筆畫裡有一種刻意的端正。
但她很滿意,煩躁的情緒也開始平靜。
塞恩思繼續落筆,自己巨大的名字旁寫下更多的單詞:文職、主管、員工、一罪與百善、文保協、螺絲刀(?)、異想體、聖誕樹(?)……
許許多多的單詞與“Bata34”一起,圍繞着“塞恩思”。
她的腦袋裡還有許多解不開的線團纏繞着迷霧,但塞恩思看着面前被自己的筆迹填滿的紙張,還是感受到了一股久違地放松。
塞恩思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情緒穩定地翻過被名詞填滿的一頁,在空白的新一頁落筆。
我現在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塞恩思問自己,随後給出了肯定的回複:是活下去。
塞恩思想到了文保協——對于文職而言,抱團取暖是最好的選擇。
可就在這時,塞恩思收到了一條來自主管的短訊:【到我辦公室來。】
緊随其後的,還有另一條來自培訓部的人事調動信息:
【塞恩思女士:
我們很高興地通知您,經過公司綜合評估和選拔,您已經成功晉升為正式員工!
請您接到通知後盡快前往培訓部完成員工信息更新,領取相關裝備。】
衆所周知,自從主管接管腦葉公司以來,便從未有過員工陣亡的記錄——成為主管的員工,便意味着生命無虞。
迫切想要活下去的塞恩思卻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高興。
她坐在套間小客廳的柔軟沙發上,回頭去看那扇緊閉着的門。房門後,熟睡着三名熟悉又陌生的文職舍友。
Bata34天然就是文職的一分子,建立文保協抱團求生的想法順理成章。
員工身份則不然……
塞恩思起身,收起紙筆,理了理熒光綠色調的安保部文職制服,輕輕合上門,離開了宿舍。